趙荷月袖子裡的手握得極緊, 臉上一派輕鬆,偏著頭唇邊還帶著一抹揶揄的笑:“是啊!以前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在益城有個親舅舅。可惜我那個舅母刻薄, 人也強勢,多年來都沒什麼來往。就在去年, 我那舅母和人苟且被發現後,愣是丟了孩子, 跟著男人去了。”
她歎息一聲:“我舅舅受此打擊,聽說還病了一場。前幾天我收到信, 舅舅想見我, 我看字裡行間他似乎已經有了死誌。”
江少觀故作隨意地問:“收到信幾天了,之前怎麼沒聽你說起?”
趙荷月轉身,從妝台中掏出一張滿是字跡的紙遞到他手上,溫柔道:“我看你整日都忙,不想拿這些事來煩你。再說,你需要人照顧,我本就沒打算去。”
觀她神情和語氣, 似乎真沒打算去。
江少觀看完了手中的信,確實和她所言相差無幾, 心裡生出幾分歉然來:“娘親舅大,若是你想去便去吧。”
“不去。”趙荷月搖頭:“你這樣, 我不放心。”
她伸手抱住他的腰,整個人乖巧地偎依進他懷中有,語氣溫柔:“觀郎,我和你雖沒有夫妻名分, 可在我心裡, 你就是我夫君, 是我下半生的依靠。而你如今為了我們母子弄得眾叛親離,唯一陪在你身邊的人隻有我。我不想你孤單度日。所以,我不去了。至於舅舅……隨他去吧,等他百年之後,我多給他上幾柱香。”
江少觀一開始聽她要離開,下意識就認為她想逃。可看了信,又有她這番話在,他早已打消了心裡的疑慮,將人攬入懷中,心裡感動不已:“生老病死,非人力可挽回。若是你真想去,我送你去就是。”
趙荷月眼皮一跳,臉色笑容愈發溫柔:“會不會太麻煩你?”
江少觀笑著點了點她的額頭:“你是我孩子的娘,隻要你想做的事,我都會儘力讓你如願。”
趙荷月滿臉感動,將他抱得更緊,好半晌,她遲疑著問:“可是,夫人不肯原諒你,若是你再陪我走一遭,隻怕你們倆之間再無和好可能……”她抽泣了一下,抬起淚眼看他:“觀郎,我心悅你,真心想讓你過得好,從未想過插足你和夫人之間,害你們夫妻失和。這些日子看你四處奔波,我心如刀絞……我們倆相識,本就是一場錯誤,如果沒有我,你不會這樣為難……”
江少觀偶爾心底裡也後悔和趙荷月來往多年還生下兩個孩子,還試著想過自己若是從頭到尾沒有對不起丁海瑤,現在的日子應該很好過。可看著麵前女人的眼淚,曾經二人的那些甜蜜溫馨的記憶又泛上心頭,當即道:“你彆這麼說。如果沒有你,我這些年就如行屍走肉一般,不知道快活為何物。”
想到母子三人這些年受的委屈,江少觀心裡又開始想法子彌補。可憑著他自己,根本給不了母子三人優渥的日子……還是得哄回丁海瑤!
他心裡沉吟了下:“這樣吧,你帶著孩子去益城住上兩個月,順便散散心。我爭取在這段時間內哄回丁海瑤,等你們回來,乾脆搬到內城去住。”
趙荷月心下了然,江少觀這是清楚周圍鄰居看待母子三人的目光,不想讓她們再被人指指點點。
趙荷月沒有一口答應,遲疑著道:“可我不想和你分開。”
江少觀失笑:“傻!短暫的分開是為了以後長久的相處,先苦後甜懂不懂?”
“懂。”趙荷月重新偎依進他懷裡:“觀郎,我舍不得你。”
*
翌日一大早,泰安城城門外,三月春光正好,陽光明媚。江少觀跳下馬車,和趙荷月依依話彆。
趙荷月在來的一路上更是幾度紅了眼眶,握著他的手滿臉不舍。
看到她這般依賴自己,江少觀對自己之前懷疑她要離開的想法嗤之以鼻。耐心地哄她:“彆傷心,不過兩個月而已。”
趙荷月哽咽難言,囑咐:“你要記得吃飯,天冷添衣。對了,那銀票你好好找找,肯定就在家裡……”
“我知道。”昨天兩人決定暫時分開後,纏綿了大半天,一直胡鬨到夜裡,兩人都疲憊不堪地倒頭就睡,今日還差點起晚了。急著趕路,趙荷月貼心地表示她有些體己,盤纏足夠,不需要他湊。所以,江少觀還沒來得及找尋。
不過,就像是趙荷月說的,家裡沒有外人來過,銀票肯定就是屋中。
目送馬車離開,江少觀轉身走回了自己的宅子,路上不少人看他,眼神各異。
江少觀目不斜視,回到院子裡後,開始翻箱倒櫃。
半個時辰後,他坐在淩亂的屋中,好半晌回不過神來。
趙荷月的話沒錯,這屋中沒有彆人進來。既然不是他換了地方,那麼,應該就是被她帶走了。
想到趙荷月對自己的依賴和不舍,江少觀又認為不是她。
可若不是她,放得好好的銀票又沒長腳,能去哪兒?
他如今身上隻有除開前天酒錢外,後又給母子三人買了乾糧後剩下的幾十個銅板。這點錢,中午的飯菜還沒著落,還不夠他一頓酒錢。
江少觀不信邪地又把屋子裡翻一遍,還是一無所獲。甚至還跑去了院子裡的花盆中找尋。
這一翻找,還真讓他發現了不對。
之前養的有株病怏怏的茶花,此時像是被人拔出又塞回去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