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一坐一躺的兩個人麵麵相覷,彼此相顧無言,靜默了很久。
半晌,範小簡挪了挪自己屁股下麵的凳子,嘗試著站了一下沒起來,又做坐了回去,心虛的說,“姐,我落落姐說讓你給她回信息……”
鐘攜從從鼻腔裡哼出了一個音全當是回應,麵色沉沉的看著界麵上充滿了霸氣的那幾條短促的信息。
過會兒,範小簡忍不住給鐘攜提了個醒,弱弱的說,“姐,落落姐在那邊兒說她等著你呢……”
後半句她沒敢說,脖子一縮不動了。
鐘攜臉一黑,範小簡神奇的直覺讓她瞬間站起之後拔腿就跑,果然,鐘攜氣的抄起了手邊一個靠枕就朝著她的背影砸了過去,“範小簡!你明天給我滾回到單詩那去——!”
範小簡聞言也不跑了,哭喪著臉又屁顛顛的滾回去,路上還狗腿的把抱枕撿了起來,跟知道做了壞事兒的小奶狗似的,就差把尾巴也夾起來了,一邊湊近一邊討好的說,“我錯了姐,我真錯了。”
說著,她眼尖的看見了鐘攜的手背上有點回血的針頭,趕緊叫組裡的隨行大夫過來,幫忙給重新紮了個針。
等人走之後,她才顫巍巍的繼續剛才的話題說,“那現在怎麼辦啊?你說落落姐不會出什麼事兒吧?”
“——她不會。”鐘攜滿臉肯定的說,隨後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唇角卻挑起了一抹看上去十分心酸的笑容,“她這種烏龜到逃避至死的破毛病,不把她給逼到極點,這輩子都不可能指望著她邁出桃源鄉半步,來主動找我承認錯誤。”
承認錯誤這個詞,用的其實不太對。
說完話之後,鐘攜心裡忍不住歎了口氣。
她們的婚姻存續七年,幾乎是法令剛剛通過時,她們就已經不顧一切的去結了婚。
女性結婚年齡那陣子被提前到了十八歲,前兩年才重新改回了二十,後來就沒再變過。
可改了之後,黎荀落也正巧已經過了二十歲生日,兩個人那天激動的像是重新又結了一次婚,用著燭光晚餐的借口大半夜的喝酒到淩晨,又撒著酒瘋一起相擁入眠。
一段婚姻當中,除了家暴、出軌等無法被社會容忍的犯罪,否則是根本就沒有辦法定性,誰是擁有絕對的錯誤的一方。
畢竟感情這件事兒,是最難做決斷的。
察覺到鐘攜臉上的失落和疲憊,範小簡也不由回想起了以前兩人的甜蜜,忍不住的就覺得有點心酸和心疼,她給鐘攜掖了掖被子,打開了一邊的小太陽,稍微放偏了一點,說道,“你先休息會兒吧姐,你下一場倆小時之後才上,到點我叫你。”
說完,鐘攜疲憊的點了點頭,不在繼續說話了。
範小簡把溫度調到了合適的地方,這才躡手躡腳的離開了房間。
鐘攜在這行摸爬滾打的混了快要十年,能夠取得如今的成就和地位,絕對不單單是“天賦”兩個單薄的文字就可以完全覆蓋的。
背後她比彆人付出了多少,隻有貼身二十四小時跟著她的人才知道。
演員本身就是一個犧牲極大的行業,要做出的犧牲遠遠不是常人能夠想象得到的。
本身這幾天鐘攜就沒休息好,胃早就已經開始鬨騰了,後來再被黎荀落昏倒的消息那麼一刺激,就已經全是火上澆油了,回來撐著趕了幾次夜場之後,算是徹底撐不住病倒了。
導演組倒是給批了假,足足七天讓她養病,可鐘攜沒乾,硬撐著在劇組熬了這幾天,閒暇睡覺的時候在斷斷續續的掛水,硬生生的是把這病給拖著熬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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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鐘攜板上釘釘的那句話,所以範小簡壓根就沒再想過黎荀落可能會直接殺過來的事情。
——以至於她看到黎荀落白著一張臉出現在劇組的時候,她嚇得差點給手裡的杯子扔出去!
那時候,她腦子裡麵就剩下了一個念頭——鐘攜這會兒可還在輸著液呢,這要讓黎荀落看見,怕是要扒了她的皮!
於是範小簡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迎上去,笑容燦爛的像是一朵即將盛開的雛菊,眉毛特彆喜氣的一會兒挑高一會兒擠起,逗趣的很,“落落姐,姐啊,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呢?”
黎荀落給了她一個冷笑,徑直在場內環視了一圈兒。
她要弄個入場證明也就是一個電話的事兒。
基本上,隻要能到組內,即便是不認識臉也不會被當成是混進來的粉絲——畢竟從外到內層層檢查,四處都有監控和保安,想混進來還真的不容易。
範小簡說完這話,也發覺自己簡直是說了句廢話,隻得乾笑了兩聲。
黎荀落葉懶得和她扯那些有的沒的,下巴輕輕一仰,說,“前頭帶路。”
範小簡五官都差點要擠到一起去,腦子瞬間轉了一百八十個彎——她在思考,是帶著黎荀落過去死的慘一點,還是讓黎荀落自己走過去,事後被問責慘一點。
於是她一點骨氣都沒有的給人帶過去了。
不過兩人一起進去的時候,才發現裡麵的鐘攜已經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