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荀落那邊已經如釋重負般,攜帶著心滿意足的心情安然入睡,然而在微信彼端,鐘攜卻看著已經沒有了消息回複的界麵失了眠。
她翻來覆去的同樣看了無數次已經沒有動靜的界麵,然而手指在屏幕上觸碰了數次,最終都沒能再寫下什麼。
——黎荀落會不會已經睡了?
——再回過去說什麼?
“鐘老師!”遠處傳來了一聲小姑娘的喊聲,鐘攜將手機鎖屏,抬眼望去。
小姑娘邁著小碎步跑過來,身上還夾帶著不少現場用的儀器,一邊調試一邊氣喘籲籲的說,“導演那邊喊你過去補拍一個小鏡頭,您這會兒方便嗎?”
“方便。”鐘攜順勢起身。
然而在拉下身上蓋著的薄毯的時候,她的動作幾乎微不可查的停頓了一下——
“姐這毯子我落落姐讓我送來的,能恒溫還不插電,高科技呢。”
範小簡的話語在耳邊再次響起,鐘攜的一手輕輕摩擦了一瞬,唇角瞬間勾起一抹笑容,隨後她道,“毯子收一下,放起來,小心彆弄臟了。”
後麵幾乎全場跟著的小助理誠惶誠恐的走上前,那架勢,似乎要發誓把毯子疊的能和軍隊的豆腐塊媲美才肯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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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拍的那組鏡頭其實挺簡單,但是畢竟大家全都辛苦了一天,鐘攜白天也已經拍了一整天,體力和精神都已經處在了透支邊緣,晚上必不可免的有點疲憊。
一個鏡頭,在廢掉了三十多次,才終於定下來了一個。
她也沒走,在一邊兒抱著個熱水杯,老乾部一樣的看著場內出神。
導演就在她旁邊坐著,眼神一直在那幾個被廢棄掉的鏡頭當中轉移,像是不舍得放棄任何一個。
“晚上還有場大夜,能吃得消嗎?”導演眼睛也通紅,演員熬了多久,他就隻會比演員熬的更久,甚至比一般人更累——他主要是得勞心勞力的,劇組大大小小的事兒全都得他管,更多時候還得平衡手底下的人之間的感情,也是不容易。
“能行。”鐘攜眯了眯眼睛,目光放遠,看向了場中密密麻麻的雨絲,說道,“雨季快過了吧?能來得及拍?”
但凡是類似的懸疑題材的電影,最少不了的就是雨戲,然而這陣子天氣十分詭異,經常下的是雨夾雪,加上風一吹,在外麵天寒地凍的,人根本受不了,鐘攜身上不少暗傷就是這麼落下的。
導演提起這事兒也是發愁,忍不住看了眼日曆,歎氣說,“實在不行把雨戲往後壓,現在一切都順利,這些也不是不可調控的,對了,你關節炎怎麼樣了?能吃得消嗎?”
“還行。”鐘攜下意識摸摸膝蓋,唇角向上挑起,“有人送了不少東西過來,措施到位,休息的也好,沒怎麼疼。”
導演冷不丁的就看見鐘攜一臉……甚至稱得上是溫情的表情,不由驚了一下。
他和鐘攜合作的顯然不止第一次了,彼此也都熟悉對方的路子和脾氣,且算是朋友。這一次鐘攜明明是特邀演員,還帶資進組,顯然也是為了當年的交情,才出手幫了他這麼一把,否則《獵王》能不能成功開拍,到現在都可能還存疑。
也是因此,鐘攜在這個時候,肯仗義出錢、出人、又出力,對他而言,可謂是雪中送炭的情誼。加上太熟悉,也知道鐘攜是個不怎麼容易有什麼太大波動的人——所以猛地看見這麼個表情,真是吃了一驚。
他仔細打量了一下鐘攜,目光在鐘攜脖子上隱約能露出來一點的項鏈上巡視了一番,狀似不經意的說,“我倒是一直想問你,你脖子上那戒指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網上傳什麼的都有,也沒見你真來辟個謠。”
鐘攜抬起眼,“傳的什麼?”
本來以為她不會搭理自己的導演本身就是一邊看手機一邊說的,也沒想到鐘攜真的會問,愣了愣才說,“這個啊,說得多了去了——哦,主要傳的都是些感人肺腑的情感故事,什麼祭奠癌症晚期,臨死前還念著你名字的粉絲,什麼已婚,為了保護戀人的,還有什麼喪父喪妻喪子的所以留作紀念的……總之五花八門的,說什麼的都有。”
這些事情鐘攜倒是有所耳聞,但是也沒想到會被傳的這麼離譜。
聞言她沉默了一下,琢磨著說,“——算是猜對了。”她頓了頓,在導演幾乎呆滯的目光中說,“已婚吧。”
已婚?
吧?
還吧?
導演嘴角一抽,“幾個意思啊?跟誰結了?我尋思著你這戒指戴身上少說得有四五年了?我認識你的時候你就帶著……”
“保密。”鐘攜說道,餘光瞥了導演一眼,笑笑說,“隱婚著呢,尊重點。”
“毛病。”導演笑笑,倒也真就沒追問,聳聳肩繼續低頭看東西。
沒成想那邊鐘攜拍了拍她肩膀,起身走之前撂下了一句話,“知道你這邊想辦法拉投資和廣告,這個消息免費送你了。采訪的時候……你自由發揮吧。”
這一下,導演算是徹底愣住了。
——要知道藝人在拍攝期間,和劇組是簽訂的有很多方麵的協議的,這對絕大部分的藝人來說都算得上是不公平的霸王條款。
以鐘攜這種身份和咖位,用這種下三濫的新聞去炒作,彆說是觀眾不會信,如果事態鬨大,甚至會影響到整個劇組。
然而現今這個消息是從鐘攜口中親自說出來的,那就證明這個消息絕對的可靠——而且,鐘攜大概不打算再繼續隱瞞下去,甚至於,她似乎很想讓這段深藏於地下不知多少年的感情,徹徹底底的露出地麵,能夠光明正大的在出現在所有人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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