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黎荀落究竟是抱有著什麼樣的心情,才能在不見天日的嚴冬天裡,揣著那些補給的東西,日複一日的給她送去,中間沒有絲毫停歇的?
沉默在彼此當中慢慢發酵,鐘攜甚至都不敢低頭去看一看,此刻黎荀落臉上的表情是什麼樣子。
半晌,她終於開口,發聲都顯得極其的艱難,“都是我的錯,落落……”
“其實……”黎荀落終於開口,聲音有些糯糯的,說,“也不能全怪你,畢竟我當時跟你說我在學校的。”
鐘攜在那期間,也是經常會趁著信號好的時候,會給她發幾句消息的。
黎荀落能夠收到,也每次都跟鐘攜說自己是在學校。
這樣的話,是個正常人都會以為,那些事情是單詩做的。
黎荀落歎了口氣,真是後悔自己當初搞什麼默默付出自我感動的這一套——簡直是自討苦處,更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說到這,她也覺得有點鬱悶。
瞥見鐘攜一臉愧疚難當的模樣,黎荀落眯了眯眼睛,等身上那股勁兒消下去,這才輕聲說,“姐姐,你這會兒,是不是覺得很愧疚啊?”
鐘攜低頭看了她一眼,給了她個能讓黎荀落順著往上爬的杆子,乾脆利落的一點頭,說,“是。”
“那好說,好說的。”黎荀落眼睛笑的彎彎的,翻了個身,給鐘攜壓下去,親她嘴巴,說,“那你以後對我好一點就好了,我這個人很好哄的。”
鐘攜忍不住笑了。
“是,我知道,你很好哄。”她摸了摸黎荀落的側臉,隻覺得剛才還被範小簡三言兩語捏的像是即將要停止跳動的心臟,突然之間活躍了起來,還‘砰砰’的發出著巨響,又轉瞬軟成了一團。
黎荀落的腿不由自主的動了動,看了一眼窗外,懊惱的看著已經泛白的天際,又不舍的親了親鐘攜的嘴巴,有點不甘心這麼起來。
鐘攜忽然摸出了手機,黎荀落在她上頭,也沒起開。
鍵盤輕微敲打聲響起沒一會兒,鐘攜把手機合上,旋即調整了一下姿勢,笑吟吟的看著黎荀落說,“我做好準備了。”
黎荀落眨眨眼。
鐘攜仰了仰下巴,露出了纖長又脆弱的脖頸,說,“你不是最喜歡親這?來。”
黎荀落一下子就瘋了。
*
這一天,幾乎是到了下午快要三點,黎荀落才被鐘攜從床上給挖了出來的。
雖然覺得困,然而洗了臉之後,黎荀落卻覺得自己的精神相當的不錯,甚至每每看到鐘攜的時候,都總不由自主的露出微笑。
目擊了這一切的範小簡簡直是要從心底裡對鐘攜豎起大拇指——也是厲害了,知道自己乾壞事兒之後,反而能促進感情的嗎?
那她之後是不是得多打聽打聽,再多說幾件?
說不定進著進著就進民政局了呢?
吃飯間隙,範小簡端著盤子坐到了鐘攜和黎荀落對麵兒。
鐘攜起身去給黎荀落拿牛奶,範小簡抓緊時機,握著手裡的叉子,瞪大雙眼,說道,“落落姐,複婚嗎?”
黎荀落瞥她一眼沒說話。
範小簡緊緊張張的又問,“我很認真的,落落姐,複婚嗎?”
“沒到時候,再等等的。”黎荀落眯著眼睛,看著走過來的鐘攜,笑眯眯的說,“我現在覺著,熱戀期也還挺好。結婚太麻煩了,結婚真是一堆的事兒,什麼都變得不那麼簡單了。”
朱霜說的還真是沒錯,熱戀期果然是最好的。
一旦真的結了婚,什麼東西都變得不一樣了。
然而聽見這話的是範小簡。
一瞬間,她幾乎如同雷擊,恍惚著說,“你是不是還怪我姐,才不願意跟她複婚的……?”
湊巧走到旁邊,把這句話給聽了個十成十的鐘攜:“……”
黎荀落麵無表情的瞪了她一眼,心想還好這會兒休息,不然光是她們說的這話,都不用等到第二天,今兒下午都直接頭版頭條曝出去了。
標題她都能給想好了,爆,影後多年隱婚妻子終離婚,是真情不在,還是另有新歡?——諸如此類。
看見鐘攜回來了,範小簡委委屈屈的也不敢再說什麼。
她前一天晚上到這的飛機,還一堆的事情得處理,三兩下霸完了碗裡的吃的,便匆匆的上了樓。
樓下就剩下鐘攜和黎荀落兩個人,然而黎荀落吃的起勁,鐘攜在一邊剝著橙子,愣是一句話都沒說過,也一口沒再動過。
黎荀落下意識的抬起眼睛,說道,“怎麼不吃呀?”
“沒胃口,心情不好,不想吃。”鐘攜拒絕三連,把手裡被她剝的麵目全非的橙子放在桌子上,盯著黎荀落看。
好一會兒,她忽然抱著雙臂,麵容嚴肅了些看向黎荀落。
被她盯得渾身不自在,黎荀落終於忍不住停下動作,把目光放在了鐘攜的身上,說道,“——你看我乾嘛呀?”
“看你好看。”鐘攜麵無表情的皮了一句。
黎荀落給了她一個白眼,低頭繼續吃。
等到她一口飯咽下去,鐘攜這才慢悠悠的說,“剛才範小簡說的是真的?”
黎荀落一愣,“她說什麼了?”
“你不願意複婚,是還在怪我。”鐘攜的神色漸漸轉為鄭重,然而因為前一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又讓她沒有什麼立場,能將話特彆理直氣壯的質問出口,隻能說道,“我還做錯了什麼嗎?”
“……應該沒有吧。”黎荀落仔細的想了想,“你能做到的,都做得挺好的了。嗯,我感覺是這樣的。”
然而這個答案並沒有讓鐘攜滿意。
於是鐘攜表情很臭,黎荀落也相當無辜,隻能坐在那吃。
等她吃了個差不多半飽的時候,她試著舉起勺子,盛了一勺鐘攜碗裡的飯。
鐘攜斜了她一眼,張嘴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