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攜小心翼翼的踩著滿地的燈光,最終到達了她們的房間前。
一段不過百米的路,被她走出了蜿蜒曲折幾乎上千米的既視感,動作也如同被放慢了八倍速的電影一樣,緩慢而又遲鈍,帶著一種濃鬱的、幾乎籠罩了全身的悲哀和自責。
珠峰兩個月,是最冷的那兩個月。
她七月份進組,月底開始拍攝,一直到九月底。
臨近十月份的珠峰溫度相當的低,在那種極夜的區域裡麵,白天能夠見到日光的時間匆匆忙忙的如同白駒過隙,幾乎還沒感受到有日光照耀在身上,就已經進入了靜謐的黑夜。
鐘攜在那很久,從來沒見過黎荀落。
且當地因為氣候原因,信號極差,全劇組在珠峰內都幾乎與外界失聯,長達兩個多月之下,她和黎荀落甚至從來都沒有聯係過。
整整兩個月的時間,每天三次,各一個暖水袋會被放置在她休息的位置上。
然而那個時候,她是怎麼說的?
——去找單詩道謝,告訴她自己很感激?
還是理所當然的去以為,那就是範小簡給她準備的?
時間太久,她已經完全想不起來了。
鐘攜閉了閉眼,於房門前,輕緩卻十分悠長的歎息。
*
大床上的黎荀落扔在安然的睡著,開門的動作絲毫都沒有吵醒她半分。
白天大概是真的累了,黎荀落回到屋裡的時候其實就很少說話,眼睛努力的半睜,卻也看不到有什麼表示,唯一的想法和執念隻剩下一張床。
鐘攜忽然一笑。
她上了床,於中央將黎荀落整個人環在了懷裡。
黎荀落隻是輕聲的哼哼了一下,眉毛微蹙,似乎察覺到了有人在抱她。
鐘攜小聲道,“睡吧,乖。”
熟悉的聲音在耳側輕響,黎荀落的眉毛一瞬間就鬆開,甚至還往鐘攜的胸口靠了靠。
懷中滿滿的重量被她環抱在內,鐘攜終於怡然的出了口氣。
這一刻,似乎窗外的樓燈也隨著一起瘋狂褪去,於靜謐的海麵上消失無蹤。
除了海浪偶然拍打在石岸上的聲音之外,似乎就連一切叵測的未來,連帶著那些充滿謊言之後的,不可告人的心酸苦楚都一瞬間距離她們遠去。
黎荀落的身體很軟,天生肉就軟乎乎的,然而骨骼勻稱,肩膀瘦削,什麼衣服都好穿。
她偶爾撒嬌的時候會可憐巴巴的時候站在那看她,不會像有些人一樣懂得不停的碎碎念,就隻是站在那裡,一雙眼睛,就已經將她想要的完全的表露無餘了。
她是了解黎荀落的。
鐘攜心想。
可這份了解,似乎又有些太單薄。
過會兒,黎荀落似乎覺得有些熱,小腿不停的在床上試探著,似乎想找到一個比較涼爽的地方,然後順勢的就搭在了鐘攜的身上。
因為已經洗漱過的關係,黎荀落渾身上下都充滿著一股十分香甜的味道,那是兩人都很喜歡的一款沐浴露,洗完後不會黏滑,反而會覺得十分的清涼。
味道香甜,大概也很好吃。
如同著了魔一樣,鐘攜近乎是虔誠的向下挪了挪,隨後穩在了她的唇角。
過會兒,她的親吻隨著唇角漸漸到了唇中,小心舔舐著那柔軟的唇瓣,恍恍惚惚的想,真甜啊。
這個人,眼下就在她的懷裡。不管是從前還是以後,滿心滿眼的,全都是她。
就在這時,黎荀落的呼吸忽然停頓了一下。
鐘攜平穩的停下動作,把頭往後撤了撤。
度假村的酒店外上下都有燈光照耀,借著從窗簾縫隙當中透出的一絲微弱的光芒,鐘攜已經足以看清楚黎荀落此刻微微濕潤的雙眼,以及她剛清醒後略顯茫然,卻又如同一隻新生的羔羊一般,依靠卻信賴的表情。
“醒了?”鐘攜小聲的問。
“嗯。”黎荀落的回答很輕,似乎根本就不忍心打破這一室的靜謐。
兩人一下子陷入了無言,黎荀落的睫毛如同小蒲扇一般,輕緩卻緊張的眨著,兩個人聽不見彼此的心跳,但是鐘攜卻莫名覺得,這一刻……黎荀落大概很平靜。
平靜卻熾熱。
黎荀落真的很緊張。
她快速而又小幅度的不斷的眨眼,然而內心卻升出了一種類似生物本能般的衝動——直覺告訴她,這個時候,她應該做些什麼。
於是她不再遲疑,持續了這麼多天的衝動終於迫使著她咬上了鐘攜的嘴唇,反複**。
鐘攜微微垂著眼,看著黎荀落上半身小心翼翼的歪在她的身上,和她接吻。過了會兒,她將手輕輕的攬在了黎荀落的腰上。
黎荀落的氣息快了一個瞬間,緊接著,她抬起眼,看向了鐘攜。
兩人勢均力敵,目光於半空之中短兵相接,最終交彙聚集在一起,難舍難分。
那是一種最無聲,卻又最充滿著暗示意味的鼓勵和……期待。
鐘攜終於紅了眼,一手按住了黎荀落的後頸,將人重重的壓向了自己。
心底的野獸總有衝出牢籠肆意撒野的一天,被困在籠中的時日,不僅沒有磨平那份棱角,反而讓它更加的迫切以及充滿要釋放的野性。
*
不知道荒唐了多久。
等到黎荀落的意識終於逐漸回籠,意識到了自己和鐘攜剛才究竟有多瘋狂的時候,外麵的天際都已經泛了白色。
她躺在了床上,看著酒店房內的吊頂,終於從喉嚨深處悶悶的笑出了聲音。
從床上轉戰到浴室,最終又轉了一個來回。
等到她們終於偃旗息鼓重新躺下的時候,窗外的天空居然都已經蒙蒙亮了起來。
黎荀落搬了個靠枕,讓自己墊高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