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北崧剛把商業簽約的筆扔下, 就跳上車奔凰村找寶貝兒了。
老耿正在村口嗑瓜子, 一見他的車就給程幾打電話,說:“兒子,那個落水被你救了的家夥怎麼又回來了,是不是來給你送錦旗啦?”
“誰落水?我救誰?”程幾不知道陳川他們編的瞎話。
“就是那個裹著你大花棉被的帥哥啊!”老耿說。
程幾掐了電話就丟盔棄甲地往後山上跑, 結果運氣太寸, 居然被齊北崧看見了!丫真是屬狗的!
於是程幾悶頭在前麵跑,齊北崧開車在後麵緩緩地跟, 一邊跟一邊搖下車窗問:“請問您要去哪兒?”
程幾一下刹住腳步,繞了個圈往回走, 齊北崧在山路上掉頭不便, 隻好下車來追。
程幾又迂回,齊北崧繼續跟。
程幾跑得賊快,齊北崧也不慢, 兩人傻子似的吭哧吭哧跑了差不多兩公裡,才一前一後分彆停下。
程幾叉腰喘氣,問:“你老追我乾嘛?”
“你老跑乾嘛?”齊北崧也喘。
“感謝信呢?”程幾問。
“忘寫了。”齊北崧撓頭, “您不是不在乎榮譽嘛?”
“……”程幾伸出雙手快步向他迎去,熱情相握, “謝謝,齊公子深明大義!”
齊北崧莫名其妙, 但被誇獎還是很高興的。
程幾在路邊山石上坐下, 周邊樹木繁茂, 可惜由於寒冬未儘, 大多都是光禿禿的,但半個月後,宏城的春天就會在綿綿細雨的來臨。
齊北崧蹭過去盤腿坐到他對麵,盯著他那被汗水熏紅的臉,問:“你乾嘛躲我?”
“……”程幾望向彆處,然後轉過臉來,皺眉問,“老齊,你不後悔啊?”
“??”齊北崧問,“後悔什麼?”
程幾說:“我昨天想了一晚上,還是沒想通。你是前途無量的太子爺,乾嘛非要和我好呢?你逮不住我,又管不了我,你想養小情兒就不能找個溫馴的?”
齊北崧啐了他一口:“誰他媽要養小情兒?你不是把自己說輕賤了嗎?我喜歡你,你在我這兒就是個平等的人!你彆管我是誰,你就當我是個賣水果的,或者開麵館的不就行了嘛!”
“你想好啦?”程幾問。
“嗯!”
程幾托腮:“……可我還沒想好呢。”
他說完這句後再不說話,隻默然看著自己的腳尖。冰冷刺骨的山風吹過,他汗水未收,被激得打了個噴嚏。
齊北崧居然挪到上風口為他擋著。
程幾抬頭,對上了齊北崧那雙明亮熱情的眼睛。
“沒關係。”齊北崧說,“我回去之後也反省了,昨天有些話我說得不對,我沒有逼迫你的意思。你沒想好,我就等你想好,再給我一個答案。”
“要是我說不行呢?”程幾問。
齊北崧板起臉:“必須行!”
“……”程幾說,“你這根本沒反省啊。”
“說吧,要多少時間?”齊北崧說,“我給你。”
程幾給不出時限來,乾脆換個角度:“你貼我這麼個窮棒子,家裡人不反對?”
齊北崧瞪大眼睛:“我談戀愛,他們管得著嗎?再說你窮有什麼關係?我有錢啊!”
程幾悻悻站起,齊北崧拽著他的胳膊說:“哎,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昨天不該洗衣服洗床單的。”
“乾嘛?”
“留著當證據啊!”齊北崧壞壞地笑,“往後我要是對不起你,你就把大床單晾到我公司門口去,臊死我!”
程幾臉都紅了,踢腳要踹,被他攔住。
“你以前拍的我裸|照呢?”他笑嘻嘻問。
程幾也笑了,終於承認:“沒拍。”
“啊???”
“那天晚上我沒帶手機。”
齊北崧一下子撲上來,把程幾壓在懷裡揉:“小兔崽子!你他媽居然敢騙我!還騙這麼久!”
程幾笑得不行:“彆鬨,起開!”
“我他媽成天擔心你舔我照片,怕你的破手機硌牙,心想你舔照片有什麼用,不如舔|我啊!”齊北崧吼,“你居然沒拍!沒拍!”
他問:“昨晚上也沒拍?那為什麼不拍呢?”
程幾笑道:“我又沒毛病!拍人裸|照乾嘛?”
齊帥帥不高興了!
程幾掙脫他,指著一條側麵不遠處的山間小路說:“沿著這條路再爬一個小時就能到山頂,但是中途有些地方特彆陡峭,你敢嗎?”
齊北崧有什麼不敢的,跟著往山上爬。
程幾果然沒說錯,小徑兩旁雜木叢生,很多地方都需要攀援跨越,甚至還有一段接近垂直落差近兩米的小懸崖,進難行,退無路,真是歧路巉岩,仿若人生。
可一旦爬上山頂,卻豁然開朗,往日艱難就如那條險峻窄路一般被踩在腳下,人滿腹豪情,暢快得隻想大吼三聲。
齊北崧被山風吹亂了頭發,但還是敞開衣襟迎風站著,說:“好地方!”
程幾指著某個方向說:“看那邊。”
齊北崧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一個碧藍的大湖鑲嵌在山間,波平如鏡,在日光下粼粼泛著光。
“那是壩底水庫,再往遠處瞧。”
齊北崧便再向遠處看。
程幾在邊上說:“我不知道這兒是不是宏城的最高峰,但據說在凰村是海拔最高了,我經常上這兒來,有時候甚至一天爬兩次。”
“難怪你腳程這麼快。”
“主要是路熟。”程幾說,“那條小路原來就有,隻是沒什麼人走,是我和老耿拿著砍|刀清理出來的。”
他指著遠處說:“在天氣極好,能見度極高的時候,往那個方向能夠看見宏城的高樓,今天好像還差點兒。”
齊北崧等待他的下文。
“齊北崧。”程幾說,“實不相瞞,我呆在凰村的這些天,是我這一段人生中最舒心快活的日子,沒有壓力,沒有煩惱,周圍每個人都對我很好,每天除了在店裡幫忙,就是喝茶聊天東晃西晃,偶爾喝點小酒,都不覺得日子一天天過得有多快。而我在長康醫院那一個月,幾乎度日如年。”
齊北崧默然。
程幾深吸一口氣,眼睛轉向他:“宏城是我的牢獄。我想呆在凰村,春季看花,夏季看雨,秋季登高賞月,冬季看落雪,靜靜心,享享福。我不是鐵打的,也經不起生活磋磨,我已經沒什麼宏大的誌向,隻覺得心裡有一些苦,想把它們緩緩地釋放出去,或許需要一年,或者兩三年,釋放了我才能夠重新開始。”
“所以你不想跟我回去?”齊北崧問。
程幾搖頭。
齊北崧點燃一支煙,忽然說:“其實宏城對我來說也是牢獄,那裡頭沒什麼好玩的,倒有一大堆的麻煩事。”
程幾半開玩笑問:“那你也來凰村呆著?”
齊北崧苦笑:“我又不像你小孩兒,成年人明知是牢獄、是枷鎖還得往裡衝,還得扛責任,你當我們大人容易?”
程幾笑道:“我也不是小孩,我們老程家數我最大了。”
齊北崧指著宏城方向說:“對,你也二十了,所以你想在凰村呆一年可以,兩三年就不行,因為你得回去把大學上完啊!”
他要是不提這茬,程幾都把自己的學生身份忘了,果然不是自己考的大學就沒那麼深刻的印象!
“你辦了休學一年,現在已經過去半年了,到了九月開學你非回去不可。”齊北崧說。
程幾撓頭,有些苦惱。
“可我感覺你現在的精神狀態的確比在宏城時好,以前老覺得你臉臭。”齊北崧說,“所以……行吧,我同意,我不強迫你回去了。”
程幾高興了:“真的?”
“真的呀,我說話還有假?”齊北崧吐出煙霧:“但是你得先和我把關係確認下來!”
“確……確認什麼關係?”
“我和你真不是玩玩的。”齊北崧盯著他,語調嚴肅,“我是真想和你好,要不是你媽媽……總之我早就想對你下手了。我知道你不習慣男人,但有些事試了才知道,咱倆前天晚上試過了,不是還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