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幾不能回想那晚,一想就渾身燥熱。
“我不逼你,你自己做主。”齊北崧說,“我要你確認的關係也不是男朋友,是‘備選男朋友’,你得允許讓我追你,讓我碰你,不能一見著我就躲,就逃。我打架不如你,跑得還沒你快,那得猴年馬月才能追上你?豈不是太不公平了?”
程幾問:“不後悔?”
“笑話!”齊北崧說。
程幾問:“萬一我後悔呢?”
齊北崧鄭重地說:“如果你後悔,敞開說彆掖著,我可能心情不好一開始扣著你不讓走,你得等我慢慢想通。總之咱們彼此坦誠相待,你有自尊和驕傲,我也有,我以前買過人,但不玩弄感情,不騙人不害人,你也彆玩兒我。”
“這麼正兒八經啊?”程幾笑問。
“那還不是因為你?”齊北崧說,“換一個人我連話都懶得說!”
程幾咬著下唇,細牙磨了半天:“……行吧。”
做都做了,還有什麼不行的?人活著不能矯情,反正不用給錢。
“但是我真不想回宏城,我得留在凰村攢錢還醫藥費,老耿說三月開始就是旅遊旺季,幾個月就能賺全年的錢。”
齊北崧根本就沒聽見他後麵這句話,腦子裡回蕩的全是“行吧”兩個字。
他衝過來就把程幾攔腰抱起,興奮至極:“再說一遍?”
“……行。”
“給個證明?”
“什……什麼證明?”
“讓我親親唄!”
程幾本來想說滾,突然想起昨天那支事後煙,齊北崧用煙頭傳火的事兒,心中起了點報複的壞念頭。
“親親啊?”他勾唇笑。
齊北崧嘟起嘴,示意往這兒蓋章。
程幾說:“閉眼睛。”
齊北崧把眼睛閉上。
程幾就搶過他夾在指尖的煙,吸了一大口,然後捧起他的臉,就近噴了上去。
齊北崧壓根兒沒準備,陰溝裡翻船,嗆得直咳嗽,眼淚都出來了!
程幾大笑不止,說:“行了,親過了!”
齊北崧拚了命來抓,山頂地方小且不平坦,程幾擔心腳下踩空不敢躲,被摟了個滿懷。
“小王八蛋!!”齊北崧伸手就往他衣服裡探去,“讓我摸摸你長了一顆什麼黑心腸,居然敢這麼對你男人?!”
“彆彆彆,癢啊!”程幾笑得像個蝦米,“你這不是‘備用’嘛,誰允許你抱老子?”
齊北崧把他壓在樹上,惡狠狠在他麵頰親了一口,說:“這才叫親親!”
明明是咬,程幾感覺臉上都能摸出牙印了。
“往後我在宏城,你在凰村,我天天來行不行?”齊北崧貼著他問,肌肉強健的胸|口抵著他。
程幾擰過頭去:“……隨便你,彆和老耿鬨就行。”
“不鬨不鬨!”齊北崧興衝衝發誓,“他是我老丈人啊!”
又補充:“備選丈人!”
程幾想:哪兒不對勁……是不是該叫“嶽父”啊?
齊北崧把他壓樹上打算亂來,他忍了片刻,覺得羞恥,推開說:“光天化日的,讓人看見不好。”說著就往山下走。
齊北崧跟在後麵追:“給點兒甜頭唄!”
“走吧,回去請你吃麵。”程幾扭頭說,“老耿表揚我最近手藝不錯,再練一陣子說不定能自己開店了。”
齊北崧嘿嘿直樂:“媳婦兒給我做飯,真幸福!”
程幾轉過身來,從他側邊繞過,然後一腳踹向他的膝窩。
齊北崧沒防備,被蹬得雙腿一軟。
“備選!”程幾站得筆直,故意繃著臉,“而且你他媽才是媳婦兒!”
齊北崧聳肩:“行行行,誰拳頭硬誰做主!”
程幾解開脖子上的紅繩,把從凰山寺老和尚那裡拿來的桃核小葫蘆扔給他,說:“這是證明!”
其實他就是好玩,正等著齊北崧大喊什麼“這麼個值幾塊錢的玩意兒也能送爺?”
沒想到齊北崧當真了,把那小葫蘆合在掌心親了一下,說:“我這輩子都戴著它。”
“……”程幾說,“彆這樣。”
有點惡心。
齊北崧對他笑:“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我送你一大鑽戒怎樣?”
“快走,彆膩!”程幾輕喝。
兩人下山回麵館,卻發現冷鍋冷灶,老耿不知所蹤。
老耿這人年輕時雖然混過,卻不懶惰,經過社會改造後尤其認真勤快,每天早晨六點買菜,十點半開店門,晚上七點半打烊,從不間歇。現在已經快到開門時間了,他早該在後廚生火揉麵,怎麼會突然不見了?
程幾屋前屋後地找,沒法子隻好繼續店門緊閉,開小煤氣爐給齊北崧弄吃的。
正吃著呢,老耿氣勢洶洶地外邊回來了。
程幾驚問:“怎麼啦?”
老耿看了一眼齊北崧,大概覺得有外人在場不好說,上樓拿了腰包又走。
程幾追出去,見他徑直往村外,邊走還邊打電話,分明說的是:“玉姐,你彆攔我……”
程幾喊:“乾爹,你回來吃飯嗎?”
老耿轉身擺手,一溜煙走了。
程幾莫名其妙,齊北崧捧著麵碗走出店外,問:“出事了?”
程幾搖頭表示不知,說:“他能有什麼事?還不是老哥們之間打牌輸了贏了之類的。”
齊北崧公司裡忙,不多久就被催著回去,臨走表示明天還來,早晚備胎變現任。
程幾也沒說什麼,隨他高興,愛來就來,反正齊公子也不在乎油錢。
齊北崧走後,隔了很長時間老耿才悻悻而歸。
程幾問:“你去哪兒了?”
老耿慘然回答:“本來要去宏城,玉姐一連七八個電話把我攔回來了。”
程幾不解。
老耿沉重地歎了口氣,說:“昨天玉姐過來是為了掃墓。我和她年輕時,有個大哥經常照顧我們,可惜早年間生病死了,隻留下一個兒子。昨天是大哥的忌日,我那侄子卻沒回來,我和玉姐覺得奇怪,找人一打聽,才知道侄子出事了,如今正在醫院裡躺著呢!”
“傷得很重?”程幾問。
“很重。”老耿眼圈紅了,他看上去凶惡,其實很容易動感情。
“玉姐去看過了,說侄子距離鬼門關就差一步,全身上下有好幾處骨折,臉都快被打爛了。”老耿說,“還聽說他是被一個同事救了的,但玉姐在醫院等了好幾個小時,那同事都沒有出現。”
程幾問:“怎麼會被打?”
“我不知道啊!”老耿急躁起來,“問了多少人,都一問三不知!我這侄子沒媽,他媽生下他後就跟人跑了,我大哥死的時候將他托付給我,結果我不學好,監獄裡幾進幾出,也沒照顧他幾天,本來就心裡有愧。近幾年他大了,我以為能放心了,沒想到居然出這種事!”
他怒道:“更生氣的是玉姐好像聽說了什麼,不許我管,說我脾氣太暴,彆又把自己管進牢裡去!”
程幾問:“為什麼?惹著黑|道上的人了?”
老耿搖頭:“不知道。侄子和我不一樣,平常老老實實、遵紀守法,雖說學曆不高,好歹也是個正經大專畢業,想不通他怎麼會惹禍上身。”
他去水龍頭下用涼水搓了一把臉,對程幾說:“咱們分頭準備,等會兒就去宏城看我侄子,雖說玉姐不讓管,但探病總是必須的。”
程幾嗯了一聲。
他沒把來宏城的事告訴齊北崧,以為會隨去隨回。
他不知道即將會發生什麼事,也不知道齊大公子在他人生中即將不是“備用”,而是那個用生命糾纏、考驗,傾儘所有,骨血交融,永生永世放不開、送不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