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告訴程兒!”
“不行。”鄭海平斷然說, “這得讓他知道, 他有危險。那人固然外逃了,但餘黨仍在國內。”
“我護著他呢,他不會有事。”齊北崧沉聲說,“他當初費了那麼大勁兒幫人, 結果那人不但反咬一口, 還成了個禍害,他知道真相一定受不了!”
“喲, 你翅膀硬了護小雞仔呢?”鄭海平道,“他受得了, 他掉眼淚不代表他懦弱啊!”
兩人聽到健身房有響動, 連忙止住談話。
程幾沒臉從健身房出來,正貼在門背後聽聲,剛才那響動是他不小心踢到器材所導致。
齊北崧向鄭海平使眼色, 意思是你話說完了該走了,鄭海平偏不動,還坐到功夫茶桌前煮水沏茶自斟自飲, 不亦樂乎。
齊北崧壓低嗓門:“哥,算我求你了, 真彆和他說,他這兩天受的刺激夠大了, 有些事咱們掌握就行了。”
“齊北崧。”鄭海平用修長的手指點著他, “你一這點我特彆不喜歡, 程幾是個爺們兒, 你可以把他當心肝寶貝眼珠子,但不能就此小瞧了他,以為他跟個雞蛋黃似的碰不得摔不得,你小瞧他就是小瞧自己。瞅瞅你那患得患失的樣兒,不就一個姓沈的小傻逼嘛,我看嚇不死小程,倒是他媽能嚇死你!”
“我怕他?”齊北崧挺光火,“我還不是怕程兒多想!”
“噓……”鄭海平示意他彆嚷,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喝完。
“哥,”齊北崧捏起茶碗,無可奈何,“你是不是想呆到明天早上?”
鄭海平挑起一邊眉毛,忽然大聲,像是故意要讓程幾聽見:“我知道你媳婦兒臉皮薄,但出來見我有什麼關係,我還能吃了他?”
“你非見他乾嘛呀?”齊北崧真急了!
“不乾嘛。”鄭海平慢騰騰說,“我喜歡他,上次見麵禮沒送出去,到現在我還惦記著,我想給他送樣東西。”
“送什麼?”
鄭海平從兜裡掏出一把手|槍放在茶桌上,輕聲道:“9mm的,彈容量6發,現在為了安全裝的是空|包|彈。”
他又掏出幾個小盒碼放整齊,說:“這裡麵是真家夥。儘管用,我那兒多得是。”
齊北崧皺眉問:“你送他這個乾嘛?”
“一片心意。”鄭海平說。
“有我在,他絕不會有危險。”齊北崧說。
“小心駛得萬年船。”鄭海平淡淡一笑,“我也是死過幾次的人了,膽子比彆人都小。”
齊北崧問:“老雷讓你把這個送來的?”
“嗯。”鄭海平點頭,喝茶。
“彆扯謊了。”齊北崧皺眉,“老雷要是看見你揣著這玩意兒,還不把他的小心臟嚇破了?你自己想送就直說,彆打老雷的幌子。”
鄭海平咽下茶湯,抿了抿嘴,笑道:“那你彆告訴他唄?”
一隻白皙的手從齊北崧身後伸出,抓起了那把槍:“喲,這槍我熟。”
鄭海平抬眼笑了:“用過?”
程幾將槍在手裡拋了拋,卸下子|彈,熟練地將槍拆了,又極快地裝好,說:“這大路貨嘛,當然用過,我蒙著眼睛都能拆裝。”
“那就好。”鄭海平說,“我過來之前還琢磨呢,就怕你不會。”
齊北崧前一秒還生氣,後一秒得意洋洋:“程兒什麼不會啊,他什麼都會!”
鄭海平看看他,撲哧又笑了,說:“北崧,你看過電視上訓練軍犬的節目沒?”
“什麼?”齊北崧問。
鄭海平說:“我感覺小程就是那訓導員,你就是那狗。他對付你隻需要站著吹個哨,你就一頭勁地爬梯、走獨木橋、鑽火圈……”
“啊呸!”齊北崧說。
鄭海平對程幾正色道:“養軍犬不會咬人等於白養,一會兒你把撕咬服穿上,看他撲不撲你,必須能掛在你手臂上不放嘴才算合格。這是技術活,多學習,多進步!”
程幾笑了,但笑歸笑,話還是得問清楚:“你送我一把槍乾嘛?”
“保護你。”鄭海平說。
“為什麼?”
鄭海平不理會齊北崧那阻止的眼色:“行,我直說了吧,反正瞞不住你。”
但他說出來卻不是剛才和齊北崧交流的事,而是另一件。
鄭海平這人真挺難琢磨的,也不知道他的腸子彎彎繞繞到底哪兒通哪兒,既然他向來和齊北崧站在同一陣線,齊北崧讓他彆說,他就不說。
“小程,前些天周誌文之所以能救了你乾表哥陳光俊,是因為他接到一個姓吳的人打來的電話,對不對?”
程幾點頭:“對,周經理說他是個良心未泯的老混子。”
鄭海平又轉向齊北崧:“你那晚在水月山莊包房,毛小偉把姓沈的派進來給你下藥,那時姓吳的也在場,對不對?”
“對。”
鄭海平說:“姓吳的根本不是老混子。”
“什麼意思?”程幾問。
雷境說:“他是臥底警察,是陳光俊的上線,經常出現在水月山莊就是為了以酒吧為突破口,順藤摸瓜打掉後麵的販毒集團。”
程幾“啊”了一聲!
難怪老吳寧願冒極大風險也要救陳光俊,他們是戰友!
齊北崧也是第一次聽說,滿臉驚訝:“所以那天他才會被毛小偉那傻逼收買,他是故意的!哎喲,我早知道就不把他轟出去了!”
鄭海平也說:“如果你能留下他,他也會幫你解圍,而不是靠小程。”
程幾問:“吳警官現在怎麼了?”
“他原本姓……算了,就叫他吳警官吧,犧牲了。”鄭海平說。
“怎麼犧牲的?”
鄭海平斟酌了片刻,仿佛在掂量對方的承受能力:“很慘,剛才遺體在海灣附近被當地村民發現了……發現了一部分,頭和上肢還沒找到,DNA能對上。”
程幾打了個寒顫。
鄭海平深深地吸了口氣,說:“臥底一旦暴露就有可能犧牲,老雷說不要將此事外傳,吳警官是烈士,要讓他走得體麵。”
齊北崧不假思索地說:“不外傳。”
“……”程幾扶著功夫茶台坐下。
他突然意識到陳光俊之所以那天能撿回一條命,是因為其忠誠的戰友拚儘了全力。
他問:“吳警官為什麼讓周經理去救陳光俊,而不是直接讓警方去?”
鄭海平說:“因為那時候他已經被懷疑緊盯,但還沒暴露,不能聯係警方,隻能找個信得過的人,周誌文的人品是值得信任的。”
事實上周經理做得相當不錯,他悄無聲息地將陳光俊從倉庫救回,找醫生為其治療,刻意將其藏身在城中村的小診所,隻可惜後來還是被查到了行蹤。
“又死一個……”齊北崧說。
程幾臉色煞白,一連灌下去三四盅茶,情緒還沒緩過來。
“水裡……”他突然冒出一句。
“什麼?”鄭海平和齊北崧同時問。
程幾抬起頭:“我乾爹在老和尚那裡算過一卦,卦簽說有個人被困在水裡。我乾爹一直強調那是科學,大家都笑話他,沒想到我們在水月山發現了周經理,你們又在海灣找到了吳警官。”
其餘兩人沉默,他們當然知道那不叫科學,或許是老天爺不忍心英雄慘死,屍首無存,托老和尚的卦簽來引個路。
終於鄭海平說:“總之小程,犯罪集團還沒被一網打儘,反撲十分囂張。你算是受害者家屬和目擊證人,很有可能已經被盯上了,我建議你最好還是謹慎些,至少不要再去凶案現場了。”
他提醒:“那把槍你收好,以防萬一。”
“嗯。”程幾明白這其中的風險,“謝謝海哥。”
齊北崧說:“我也有槍,海哥你乾嘛要跑過來送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