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延看著言桉, 麵上依舊是淡淡的,但眼裡含了點笑意:“是嗎?”
言桉拚命點頭:“是的, 你還記得之前你借我的一千萬嗎?就是為了給這孩子看病, 欠下的!”
聞言,祁延眼裡的笑意消失了。
他的目光,從言桉心虛辯解的臉上轉移到被捂住嘴巴的言竹竹身上。
言竹竹的臉憋得微紅, 想掙紮,又沒掙紮。
畢竟身後這人是他媽媽,怎麼說,身為人子, 是要尊敬長輩的。
言竹這個孩子, 昨晚祁延見到時,從沒有懷疑過身體有問題。
很健康很聰明的男孩。
可是言桉卻說給言竹看病欠下了一千萬?
就是這個原因, 以至於言桉急著賺錢?既然如此,她為什麼一直不來找他?三年來,他的電話號碼從來沒有換過,甚至當年租的婚房已經買下, 隻要她來找,一定能找到他。可她沒有,三年過去,毫無動靜,直到《人間煙火味》的試鏡現場。
最關鍵是,在這個時候,她還要辯解?
祁延心中疑惑重重, 但知道問言桉,她也不會說實話,因此也沒有問出口。
“把孩子鬆開吧。”他提著早餐,經過母子兩人,到餐廳裡去了,“過來吃早餐,吃完得去劇組。”
言桉看著祁延的背影,在兒子耳邊小聲囑咐道:“不可以在他麵前叫我媽媽,知道嗎?”
言竹竹點點頭。
“不能亂說話,好不好?”
言竹竹又點了點頭。
言桉這才鬆開兒子。
看著祁延把早餐拿出來,她拉著言竹竹走過去,邊走邊小聲道:“我不是說不讓你們出來嗎?你怎麼給他開門?”
言竹竹看看祁延,也壓低了聲音:“我昨晚答應他的,如果我不答應,他就賴著不走。”
言桉一驚:“昨晚是他送我回來的?”
言竹竹點頭:“嗯。”
言桉想問的問題很多,可無奈,祁延就在那邊站著,等著他們娘兩過去呢!
於是她隻能挑最重要的問:“你哥哥們被發現了嗎?”
言竹竹搖搖頭。
還好還好,不幸中的萬幸。
她匆匆囑咐,亡羊補牢:“不能讓他發現哥哥們,知不知道?”
言竹竹抿唇:“知道的。”
……
祁延打包帶過來的早餐很是豐盛,不僅如此,還是熱乎乎的。
色調鮮豔的蔥花雞蛋餅,黃燦燦的雞蛋餅麵,夾雜在其中綠油油的蔥花,泛著點油光,香味順著蒸汽在鼻尖蔓延,讓人下意識就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濃稠的南瓜黑豆粥,夾帶著米粒,還沒吃進嘴裡,就感覺到了香甜的口感。
除此之外,還有已經切成一小段一小段的紅薯和玉米。
最後,是一人一杯的飲品。
給言竹竹的是牛奶,給言桉的是豆漿,他自己是……檸檬水。
母子倆對視一眼,也沒說什麼,開始吃早餐。
祁延先喝了口檸檬水,看向言桉,問道:“言竹生的是什麼病?”
正咬著雞蛋餅的言桉一頓,咽下口中美味的雞蛋餅,胡謅道:“小病,已經好了,具體是什麼,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親戚沒提呢。而且這是孩子**,也不好告訴彆人。”
然後言桉看向言竹竹,擠眉弄眼。
言竹竹接受到眼神,也道:“嗯,不能說。”
祁延指尖扣了扣桌麵,他垂下眉眼,狀若無意般問道:“言竹,那你爸爸呢?”
言桉心中一緊,美食在前,都不再有吸引力。
她抬頭就要代替言竹回答,隨便瞎講一個。
哪想祁延看向了她:“讓孩子自己說吧,你說話不作數。”
言桉一愣,然後就有些小生氣:“我說話為什麼不作數?他爸媽的事情,我最清楚了!”
祁延勾了勾唇,意有所指:“你確實最清楚,但你向來不和我說實話。”
聞言,言桉心裡虛得很,但麵上卻不顯:“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和你說的都是實話。”
“我不認為言竹是傻孩子。”他不緊不慢,“相反他很聰明,他不會亂叫人媽媽,他清楚自己媽媽是誰,你說呢,言桉?”
言桉扶額,下意識就看了眼言竹竹。
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言竹竹這個孩子說了什麼啊!
喝酒誤人啊啊啊啊!
言竹竹看中言桉的難處,放下喝粥的勺子,看著祁延,很認真很嚴肅道:“不,我不聰明。我確實是亂喊人媽媽的。”
此話一出,言桉刷的看過去,幾乎喜極而泣。
這是多善解人意的孩子啊,雖然看著冷冷的,沒有另外兩個兒子軟萌。可到底心裡頭是暖的。
就像山竹,表麵看起來是黑棕色的外殼,可揭開後,是甜甜的白色果肉啊。
可惜她覺得,不管說什麼,祁延都不會相信了。
他今天上門送早餐是為什麼?自然是認為言竹是他兒子啊。
按照言桉從電視劇中總結的經驗,祁延估計已經開始著手要從她手裡搶走孩子了。
祁延如今家大業大,有錢有地位。她隻是娛樂圈一個小透明,搶孩子能搶過他嗎?
在言桉頹然的想著這些有的沒的時,祁延問言竹:“哦?那你能亂喊我爸爸嗎?”
言桉:“……”看吧看吧,他就是發現了!
言竹竹用難以言喻的眼神看著祁延。
怎麼可能?
他道:“我沒有爸爸,所以從不亂喊人爸爸。”
祁延輕輕皺眉,看了言桉一眼。
言桉用手捂住了自己眼睛,自暴自棄,根本不願意麵對。
看來已經露陷了,她怎麼辦呀?死命否認?無論如何,就堅決說不是?
祁延移開視線,看向孩子,語氣認真:“每個人都有爸爸也有媽媽,你怎麼會沒有?”
這個問題,在言桉出門工作的時間,言竹竹也和兩個哥哥探討過。
畢竟手機視頻上,那些孩子都有爸爸媽媽。
兩個哥哥是怎麼說的?
言竹竹稍微想了一下,就想起來了,繃著小臉回答:“我爸爸跑出國,不要我了,所以相當於沒有。”
祁延一眼朝言桉掃了過去,帶著點微寒。
他從來沒有說過不要,隻是知道的太晚。而且言桉,也沒有給過他任何知道的機會。
言桉眨眨眼睛,一臉無辜:“是這樣的,他爸爸確實跑了……”
決定了,就打死不承認!
如果他真要硬搶,她就帶著孩子們繼續跑路便是!
天大地大,哪裡有她銅錢草去不了的地方?可惜剩下三個孩子,估計沒錢發芽了。
祁延聞言有些無奈,揉了揉額角,起身將放在一旁的包拿了起來。
這是他今早帶來的,裡麵有一份文件。
祁延把那文件拿了出來,放在了言竹竹麵前。
而言桉根本用不著看,言竹是誰和誰的孩子,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比她更清楚?
言竹竹一臉莫名:“這是什麼?”
祁延重新坐下:“是親子鑒定。”
這個概念,言竹竹還沒有接觸過,不是很清楚,他下意識看向言桉。
言桉自己也很驚訝,刷的一下把言竹竹麵前的文件拿了過來,邊翻邊問:“你什麼時候做的親子鑒定?!”
祁延喝了口檸檬水:“昨天晚上。”
言桉看著結果,滿腔言語隻化成三個感歎號。
!!!
手中文件掉落到桌上,言桉欲哭無淚。
這還是有備而來啊……
言竹竹看看言桉,又看看祁延,伸手把那份掉在桌上的文件拿了回去,一行行往下看。
祁延問他:“能看懂嗎?認字了嗎?”
言竹竹搖搖頭,又點點頭:“隻能看懂一點,有些字認識,有些正在努力認識。”
祁延一笑:“在哪裡上學?”
言竹竹正在努力搞懂這份文件,聞言隨口道:“自學。”
祁延喝了口粥,若有所思。
言竹竹最後也沒搞懂,這裡沒有兩個哥哥可以商討,手機在言檬檬那,他又不能查。
隻能跳下凳子,走到言桉旁邊,問道:“媽——”他頓了一下,把稱呼給吞了回去,“這是什麼意思?”
言桉看著眼前的孩子,不知道怎麼回答。
感覺這事情要瞞不住了……
祁延站了出來,平靜道:“這文件的意思是,你爸爸沒有跑出國,也沒有不要你。”
言竹竹小臉困惑,反應也快:“那他人呢?”
祁延從位置上起身,繞了過來,經過言桉的時候,看了她一眼。
她正低著頭,愁眉苦臉。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然後在言竹麵前蹲下。
“人就在你麵前。”
“言竹,我是你爸爸。”
言竹一怔,動了動唇,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下意識看向言桉,喚道:“媽媽?”
言桉咬著手指指節,一時之間也有點無措,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應該怎麼做。
是告訴言竹,祁延確實是他爸爸,還是繼續否認?
但孩子們又不是傻子,事情發展到至今,多少也能猜到一點了啊……
祁延根本就沒給她任何餘地,她這大清早剛從宿醉中醒來,什麼都沒搞清楚,他就直接來了這麼一遭,打得她措手不及。
祁延自然能感覺到言桉此刻的掙紮,他沒有逼得太緊,對言竹溫聲道:“你媽媽可能有些自己的顧慮。我先和你媽媽談談,然後再讓媽媽和你說,怎麼樣?”
言竹竹猶豫著點了點頭,小小年紀,劍眉皺著,仿佛遇到了天大的難題。
一夜之間,壞叔叔成了爸爸?
祁延道:“我和媽媽今天還有工作,就先走了。有個阿姨在門外,我讓她進來,今天在家裡陪你——”
言竹立馬拒絕:“不用,我要自己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