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祁延的監視下, 言天椒擦了三遍桌子,三遍椅子, 把書櫃的書原原本本放回去後, 祁延才讓言天椒回去。
這導致的結果便是,祁延去孩子房間,給大家講睡前故事的時候。言天椒躺在床最裡邊, 臉麵對著牆壁, 理都不理人。
祁延全程無視, 翻開故事書,靠在床邊。
他講故事的時候, 其實並沒有什麼感情。和言桉故意用不同角色的語氣講不同, 聽起來理應是乾巴巴的, 讓人聽不下去的。
可並不, 言檬檬言酷酷言竹竹聽得津津有味,連言桉也是。
祁延的聲音有一種力量,像是它們植物最喜愛的陽光,很舒服。
連言天椒都忍不住聽了進去, 下意識翻過了身, 眨著眼睛打量著祁延。
房間靜悄悄的,除了祁延, 沒有人發出任何動靜。
然後, 隨著秒針、分針的走動, 孩子們接二連三的睡著了, 連言桉也不可幸免。
哪怕如此, 祁延還是把一個故事講完,才停了下來。
他將故事書闔上,看著床上七倒八歪的五人,不知為何,心弦動了一下,唇角無意識帶上點微笑。
祁延輕輕起身,將故事書放好。然後他傾身,摸了摸端正躺著自己也把被子蓋好了的言竹竹,把言檬檬的手和腿分彆從言天椒和言酷酷的身上拿了下來。然後,他將趴著睡的言酷酷翻了個身,把踢了被子的言天椒被子蓋上。
做完這一切,祁延將言桉抱了起來。
按照之前,他都是把言桉送回她自己的臥室的。
但考慮到這兩天,她悄悄爬床的行為,他把人抱回了自己臥室,省得她跑一趟了。
第二天,片場休息間隙。祁延避開言桉,把兩包紙包著的兩揪頭發遞給了楊紳:“你拿去做個親子鑒定。”
楊紳一愣,有些不明白怎麼又要做親子鑒定了?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恭敬的接過:“是。”
祁延:“對了,不要以我的名義,以他人名義。”
楊紳心裡疑惑更深,但他向來不多問,凝神應了一聲,就去處理了。
再過一天,也就是擁抱任務的第四天下午,早上在片場拍完戲份,中午趕到公司開會的祁延,在會議結束後拿到了親子鑒定報告和私人偵探的調查結果。
那份寫著他人名字的親子鑒定報告顯示,兩份樣本是父子關係。
而前去言桉雙胞胎妹妹國度的私人偵探說,那個地址住的根本就不是言天椒一家。四周都問過,周圍根本就沒有言天椒這家人。
祁延的腳步猝然一停,眼睛死死盯著手裡的兩份文件。
他指節忍不住用力,紙張被抓皺,發出輕響。
跟在他身後的祁延和一幫人也連忙停下,小心的打量著老板的臉色。
此刻一幫人就在半道,周圍員工走來走去,都把視線集中在祁延身上,一邊打著招呼,一邊繞到一旁走過去,極大的阻礙了此處的交通。
其他人對著楊紳擠眼睛,讓楊紳問問。
楊紳迫於無奈,走上前半步,微微低頭:“祁老師?”
祁延閉了閉眼睛,微微顫抖的手指將弄皺的紙張撫平,他強行冷靜下來,道:“你們散了吧。”
說完後,自己直接往辦公室走去。隻是腳步和身形略顯僵硬。
部門經理拉著楊紳:“楊助理,祁總這是怎麼回事?我瞅著像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啊。”
楊紳搖搖頭:“不清楚,行了,你們趕緊乾活去吧。下次開會又想被批?”
聞言,各部門經理歎歎氣,連忙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崗位上。
祁延走進辦公室,反手關上了門。
他忍不住往門上一靠,閉上眼睛,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言天椒,居然是他的兒子?居然還真是他的兒子?
這怎麼可能???
可是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他不相信。
祁延睜開眼睛,一步步走到辦公桌前,將手裡兩份文件扔到一旁,雙手撐在辦公桌上,望著乾淨到可以隱隱約約照出自己輪廓的辦公桌麵。
好,他勉強接受言天椒是自己兒子這一結果。
其實在決定做親子鑒定的時候,他就已經預料了大概的結果。
可是還是難以置信,三胞胎就算了。現在難道是,四胞胎嗎?
不,不不不……
祁延搖頭,言桉給他的解釋是,她所謂的‘雙胞胎姐姐’,也是三胞胎。這意味著,言天椒或許還有兩個弟弟或者妹妹。
那這是不是代表著,他還有兩個孩子……
六胞胎……嗎?
祁延扶著辦公桌,一步步走到椅子前,慢慢坐下。
他陷入椅中,手肘撐在桌麵,兩手合一,撐在鼻尖,斂下眉目。
祁延一直保持這樣的姿勢,保持了兩個多小時。
兩個多小時後,意識回籠,他才叫來楊紳,讓楊紳去查查言桉的轉賬記錄。
做完這一切,他看了看時間:“孩子們那放學了吧?”
楊紳回道:“是的,秘書已經去接了。”
祁延點點頭,想了想,直接開車先回了家。
而言桉還在劇組拍戲。
幼兒園放學的早,四個孩子到家的時候,還不到下午四點,天依舊很亮。
按照習慣,一到家,就會先寫作業。
今日也是如此,四兄弟圍在沙發茶幾上,安靜的做作業。
做了一會兒,言天椒眼睛滴溜溜的看看哥哥們,放下鉛筆,悄悄站了起來。
言酷酷正咬著鉛筆頭發呆,察覺到言天椒的動作,問道:“四弟,你寫完了?”
言檬檬和言竹竹聞言抬起了頭。
言天椒抓了抓頭發,顯得很乖巧:“還沒,但哥哥們,我現在寫不進去,我想去後院逛一下。”
三位哥哥靜靜的注視著他。
言天椒忙抬起手,做投降狀:“我肯定不惹事了!我就去後院逛逛!哥哥你們相信我!我今天在幼兒園也都很乖啊。”
這話說的也沒錯。
言檬檬作為大哥,揮了揮手:“那你去吧,可是不能再惹事了。否則爸爸回來,我就告訴爸爸。”
言天椒低下頭,抓了抓頭發,哦了一聲,轉身跑了。
客廳重新恢複安靜。
言檬檬和言竹竹低下頭,又繼續寫作業。
言酷酷繼續發呆。
而言天椒,趁著哥哥們沒有注意,繞去了雜貨間,扒拉出早就發現的大剪刀,溜去了後院剪樹枝玩。
前幾天,家裡的花木工上門維護後院花草,言天椒被言桉趕進了結界。
他在結界裡,可是看到了花木工叔叔怎麼剪樹枝的。
所以他有樣學樣,拿著大剪刀,也開始剪了起來。
沒過多久,灌木叢下就出現了一堆枝丫。
而高的樹,因為言天椒剪不到,所以幸免於難。
大公雞喔喔喔的拍動著翅膀,興奮的跟在旁邊,一個勁的扒拉枝葉堆,從裡邊找蟲吃。
言天椒剪的有些累了,停下來大口大口喘著氣,伸手胡亂抹了一把額間的汗水。
就在這時,祁延回了家。
聽到聲音,客廳的三個孩子都很驚奇。
言檬檬忙放下筆跑過去:“爸爸,你怎麼回來的這麼早?”
祁延彎下1身子,把孩子抱了起來,溫和道:“公司會議結束了,我就回來了。”
言酷酷仰著頭:“那媽媽呢?”
祁延:“媽媽還在拍戲,她今天會比較晚。”
他走到沙發旁,把言檬檬放下,發現了一個空位,上頭攤著作業本。
祁延隨手翻了翻,鬼爬一樣的字跡,一看就是言天椒。
他眼色微沉,問道:“你們弟弟呢?”
言竹竹在算術題上寫下一個答案,聞言隨口道:“在後院吧。”
祁延皺眉:“他去後院乾什麼?”
言檬檬回答道:“弟弟說不想寫作業,想去後院玩。”
祁延站直身子:“我去看看。”
他到後院的時候,言天椒剛休息完,繼續吭哧吭哧的剪著樹枝。
祁延閉了閉眼睛,控製火氣:“言天椒,你在乾什麼?”音量不大,語氣卻重,帶著讓人不敢忽略的怒意。
言天椒一頓,偏過頭,看到了祁延。
迎著爸爸的視線,他心裡莫名有些害怕,想起了昨晚書房的事。
言天椒連忙把剪刀藏到了身後,眼神閃躲:“沒,我沒乾什麼啊……”
祁延走過去,停在言天椒麵前,伸手:“拿出來。”
言天椒咽了口口水,下意識退後了一步,鼓足勇氣道:“我是在幫忙!”
祁延挑眉,語氣幽幽:“你幫什麼忙?”
言天椒看了看旁邊的灌木叢:“我在給它們剪爛了的樹枝。”
祁延不帶笑意的笑了一聲,彎腰拿起一根樹枝,放到言天椒眼前:“這是爛了的樹枝?”
還沒等言天椒說什麼,祁延陡然加重語氣:“拿出來!”
言天椒身形被吼的一抖,連忙把藏在身後的剪刀遞給了祁延。
祁延伸手接過,那雙眼打量著言天椒,依舊覺得這孩子哪看哪都不像他的兒子。
這簡直跟基因突變一樣。
言天椒供出剪刀後,就想溜了。
結果還沒走一步,祁延伸長剪刀攔住了言天椒的路,指了指灌木叢旁被剪下的枝葉:“把這些樹枝給我收拾好。”
言天椒望著泛著金屬光澤的剪刀,捂著頭思索片刻。
媽媽和哥哥們都不會幫他,兩個土坑弟弟或者妹妹還沒發芽,他孤立無援。
所以最終他還是乖乖轉身,蹲下去將那些枝葉撿起來,在祁延的吩咐下,疊成一堆。
過程中,突然間有一隻蟑螂從樹枝堆裡爬了出來,爬到了他的手上。
言天椒身形一僵,整個人就跳了起來,用力甩著手,邊甩邊叫:“啊啊啊啊啊!!!”
尖叫聲無比尖銳淒慘,比昨晚在書房,喊救命的時候還要誇張。
站在旁邊的祁延被言天椒嚇了一跳,還以為孩子被什麼蟲咬到了,剛想過去看看的時候,一隻蟑螂從言天椒手上甩了下來,掉到了祁延旁邊。
而言天椒,還瘋狂的甩著手叫著。
祁延挑眉,看著不遠處的蟑螂,和害怕地尖叫的孩子,心裡一動。
他走了過去,彎腰將地上的蟑螂抓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