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院長拉起厭靈的手,高興地左右看看,“還有這麼多人呀。”
她問一臉茫然的嘉賓們:“你們是來領養我們厭靈嗎?這孩子命苦啊,小小年紀就眼睜睜看著……哎,她以後孤零零一個人可怎麼辦啊。”
陳老院長唉聲歎氣,忽而拍了下額頭,“哎呦我真是老糊塗了,這孩子沒法領養啊。”
——什麼領養?
眾多詫異的目光落在厭靈身上,她神色淡漠,仿佛老院長口中那個聽起來淒淒慘慘的小女孩和自己無關。
陳老院長的記憶更新了,憂愁地搖頭:
“作孽啊,她那舅舅舅媽都是刻薄的人啊,寄人籬下的生活可怎麼是好啊……”
聞言,厭靈輕聲道:“陳老師,我沒事。”
她手插在白大褂口袋中,原地轉了一圈,認真地看著老院長。
“您看,我已經長大了。”
……
趁著厭靈在安撫老院長,心中百爪撓心的嘉賓們拉著申院長詢問:“厭靈她……?”
申院長沉沉歎了口氣,“這是個可憐的孩子,大約十年前吧,他們一家人自駕去郊外玩,路上遇到個過勞駕駛的拉貨司機。”
“司機猝中導致卡車側翻,他們一家子遭了無妄之災,全家上下五口人,父母和一對龍鳳胎兄妹當場死亡。”
“隻留下當時才十三歲大的小沈。”
“她是眼睜睜地看著上一刻還在閒聊談笑的家人,下一刻就沒了聲息。”
“……”
“據我所知,她那些親戚踢皮球似的不想管她,罵她是掃把星,命硬、性子也冷硬,克死了父母還不掉一滴眼淚……我們醫院的人都知道這孩子是太聰明了,在心裡難過著呢,但那些親戚也不知道是裝不明白,還是故意的,就撿著難聽的話罵。”
“……”
“最後,賠償金判下來了,她舅舅舅媽一家分走了大頭,被迫收養了她。可這對夫妻也不是好相處的,家裡有個和小沈同齡的兒子……唉,不說了,平添難過。”
……
聽完申院長的一席話,眾人啞口無言。
紛紛望向正坐在長椅上聽老院長絮絮叨叨的厭靈。
正午的陽光燦爛,透過葉子的縫隙落得她滿頭滿身都是光斑,眼睫上也沾滿了碎光,麵頰如雪如玉,像一隻被世界眷顧的生靈。
誰能想到她會經曆這樣的事情呢。
楚越愣愣望著她
的靜謐的側顏,不由想起和嚴玲、不對——
是和厭靈的初遇。
……
兩人相遇是在楚越的十二歲,他離家出走的那日。
楚越和誰都沒提過,他的母親曾經是在演藝圈大紅大紫過的影後嚴曼聲。
斬獲各項大獎後,她在人生最風光的時刻嫁入豪門離開演藝圈為愛洗手作羹湯,成了楚家大公子的續弦。
旁人隻道她人前風光,卻不知她人後受儘白眼,打落牙齒和血吞。
嚴曼聲自知沒法取代已逝的楚夫人,便將希望都寄托在兒子身上,事事都要和楚夫人留下的兒子比。
十二歲那年,楚越實在受不了母親過分的控製欲,一氣之下離家出走。
一周後,他從母親包裡偷拿的現金便用完了,沒人願意雇傭童工,在街上挨餓受凍了兩天,他失去意識昏迷。
醒來就出現在聖心醫院了,聽說是醫院的救護車路過,將他撿了回來。
他輸完液,狼吞虎咽地吃完醫院提供的免費營養餐,臭著臉沉默不語,對所有前來關心套話的大人不假辭色。
等到討厭的大人離開,躺得膩歪的楚越跳下病床,在醫院走廊裡晃晃悠悠。
就是這時,他看見了她。
穿著染血的白裙子,臉蛋臟兮兮地坐在醫院走廊冰冷的靠椅上。
手腕上還纏著繃帶,神情是和醫院設施如出一轍的冰冷。
和他一樣,她對那些圍在身邊關心的大人不假辭色。
垂著眼睛,一語不發。
終於,煩人的大人散去。
她孤零零地坐在大廳中央。忽而,似有所感地轉頭望來,滿是血汙的臉上,唯有那雙黑黝黝的雙眸顯得清澈乾淨。
“你好。”
楚越一愣,臭著臉冷哼:“你誰啊,我認識你麼就跟我你好?”
她絲毫沒有被奚落的不快,平靜道:“剛才在救護車上,我看到你了。你當時昏過去了。”
楚越明白了。
——原來她剛也在那輛救護車上。
他心防雖高,卻也隻是個孩子,會因為莫名其妙的小事和另一個小孩拉進距離。
他抱著手臂,酷酷地走過來,一屁股坐在她的鄰座。
隨口問道:“你也是被這家同情心過剩的醫院撿回來的?”
她淡淡嗯了聲。
頓了頓,忽而疑惑地看他:“為什麼說同情心過剩?善良是人類身上一個十分美好的品質。”
十二歲的楚越正處於人嫌狗憎的叛逆期——這氣質可能一下子延續到了二十二歲——聞言狠狠擰眉,當即將這個剛被他劃入朋友範圍卻嗆他話的家夥,立刻丟出了朋友圈。
“要你管啊!”
自覺丟了麵子、不知如何反擊的楚越,惱羞成怒了。
她平平哦了聲。
沒有和小孩子置氣,隻是將頭轉了回去,望著大廳小電視機上的本地新聞報道。
“我喜歡心底善良的人類。”
——“據悉,今日下午三點十分⑥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在位於郊外的XX路發生一起車禍,車禍原因暫未查明。”
“我的家人就是心地善良的人類,我這輩子也想當一個心底善良的人類。”
——“四人死亡,兩人受傷。因事發緊急,已將傷者送往距離事故現場最近的醫院進行救治。”
“做慈善是一件很偉大的事業,可我沒有很多錢,得找找有沒有其它能助人為樂的事業。”
——“該醫院係本市的慈善性質兒童醫院,醫療資源相對落後……”
“醫療資源。”
她喃喃地重複新聞廣播上的話術。
忽然,遠處的搶救室的紅燈啪的滅了,在安靜的大廳內激起一片空然。
她緩緩望去,輕輕啊了聲,道:“他活了。”
“……”
楚越形容不出她的嗓音。那是一種縹緲的、好似一縷遊離在世界之外的淡漠。
可沉默片刻後,她那張沾滿臟汙的臉,沒有變化,卻忽然顯出一種被從空中扯入泥潭的慘淡。
“他活了。”
她嗓音平平地重複。
仿佛含著某種……的未儘之意。
——他活了。
——他們死了。
搞得楚越有點害怕。
這時,她緩緩將臉轉了過來。那雙澄澈的眼眸好像壓著如山一般的哀漠和空寂,嗓音輕輕:
“好脆弱啊……”
“人的肉身。”
.
這時的楚越還不明白。
他隻是莫名瘮得慌,猛地跳下凳子,提議道:“我們去玩吧,這裡好無聊啊。”
她想了想,點點頭,站起身來,一瘸一拐地朝他走來。
楚越這才注意到她的腳腕腫得老高,看著都疼。連忙擺手:“算了,你還是坐在這兒休息吧。”
她卻搖搖頭,“可我不想呆在這裡了。”
楚越皺眉,想了片刻,轉過身蹲下,大聲道:“好了好了知道了!我背你總行了吧!”
她卻沒動,清啞的聲音從後上方傳來,“可我的衣服很臟,會弄臟你——”
“上來!!”
“哦,好。”
後來,楚越背著她在草坪上奔跑,在彆的小孩嘲笑兩人時,他橫衝直撞地指揮她輕巧地奪走小孩的糖。直到夕陽西下,鮮豔的橙紅色將世界染透了。
她淡淡道:“紅色,好看。”
楚越:“你喜歡紅色啊?”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隻是覺得紅代表生命誕生,又同時預示著生命的結束。”
“……哦。”
楚越聽不懂,將搶來的糖塞給她一顆,“好朋友就要分享!”
這是他胡謅的——在楚家和學校裡,他沒有什麼朋友。自然也沒有什麼和朋友相處的經驗。
”這樣啊。”她拆開糖紙,將糖放
入口中,酸得眯起眼睛。
楚越哈哈大笑,惡作劇成功似的眨眨眼,“是檸檬味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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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酸……”
看她皺起臉,再不複那高深莫測的模樣,他心情大好,忽然想說許多話。
於是將控製欲極強的母親和離家出走的煩惱一股腦告訴了她。
她想了想,“你的母親將自己的不甘投注在你的身上了,這是不應該的,但我想,她仍舊是一個善良的人,她愛你。”
“隻是善良得很自我,愛得很自私。”
楚越不知道她的話是什麼意思,隻覺得她說得對、聽著順耳。決定正式把這個怪小孩納入朋友範圍。
“哎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啊?”
她轉頭望來,張了張唇正要回答,就在這時,醫院大門忽然衝進幾個人,大嚎大叫大哭地跑了過來,拉扯著她單薄的身子。
她麵無表情,一時間飄搖得像一塊浮萍柳絮,被撕扯得零碎。
——可惡的大人。
他正要衝上去拯救自己的朋友,然而,另一波可惡的大人過來了,將他送入匆匆趕來、神色焦急的母親手中。
——可惡的、狡詐又詭計多端的大人。
混亂中,他隻聽到對麵那幫可惡的大人似乎叫她——
‘小玲’、‘嚴玲’以及……克星、掃把星。
……
…
十年了。
楚越恍然回神,按捺不住心中的情緒,在厭靈起身走來時,猛然拉住她的手,語無倫次道:“十年前、醫院,就在這兒,你說喜歡善良的人、還說喜歡紅色……”
最後,他輕輕望來,就連嗓音也不自覺輕緩:“……是你嗎?”
厭靈:“啊,是我。”
“……”
他緊抓著她手腕的手指緊了緊,啞然:“你、你怎麼不告訴我?”
厭靈歪了歪頭,“在節目中第一天見麵,我就給你發消息了。但因為你以前說過,最討厭那些打著朋友名號套近乎的勢利眼了。看你的反應,我以為你不記得我了,就沒有和你套近乎。”
楚越不知說什麼好:“你……”
——我想要你和我套近乎。
“反正,我們已經重新成為朋友了。”
厭靈昂頭看他,平靜淡然的麵色和他掙紮的神情形成強烈對比。
“……也是。”
他抿了抿唇,神情複雜地望著她。
.
其餘嘉賓也很詫異。
“原來,厭靈你發消息說‘很高興再次見到你’不是在跟楚越開玩笑啊。”
“早該想到的!厭靈這性格怎麼會開玩笑嘛。”
眾人打著哈哈。
剛剛得知厭靈的身世,他們心中翻湧的情緒和楚越久彆重逢、失而複得的複雜和激烈程度差不多。
……原來,在發現喜歡的人創傷的過去時,內心同樣會湧動出酸澀又抽痛的難過和心疼。
此後,眾人也都沒了什麼參與一日的悠閒心情了,紛紛拒絕了節目組的安排,隻是陪著厭靈度過溫馨治愈的給小孩看病的這個下午,揮彆陳老院長和申院長後,便啟程重返小島。
夜幕降臨。
海浪拍擊著礁石,似一首淒涼高昂的樂曲。
看出眾位嘉賓興致不高,也看出大家想讓厭靈更開心一點的心情,節目組迅速調整安排,宣布:
【最後的選擇日在即】
【叮叮~各位沒忘記吧,我們的桃花源中,還隱藏著數量不明的[狼]哦】
【最後和[狼]牽手的[羊]可是會收獲殘忍的結局呢】
【而,和[羊]牽手的[狼]將會收獲豐厚的獎勵哦】
眾人麵麵相覷。
……差點忘了,在節目錄製開始之前,嘉賓們還選擇了狼或羊的身份牌。
聽到這個消息,眾人神色各異。
【不過!相信經過這些天的感化,一定有不少[狼]已經被善良的[羊]感化了!】
【所有人都擁有一次轉換身份的機會~現在,請各位依次進入秘密會議室,決定是否要轉變身份牌吧~】
.
秘密會議室內。
楚越毫不猶豫選擇更換身份牌,圖標登時從凶神惡煞的狼,轉變為溫順可愛的羊。
……
很快,嘉賓們都做完了選擇。
因為明天就是最後的選擇日了,原本按照不乾人事的節目組的尿性,必然要在最後一晚搞個大事,例如打亂嘉賓們的同居現狀,重新分組,讓眾人得以和未知的異性嘉賓度過最後一晚,營造話題、爭議和看點。
但今天的嘉賓們很不買賬。
尤其是女嘉賓。
沒等節目組開口,便齊齊說今晚應該是女生之夜,非要一起睡,還讓男嘉賓們一邊玩去。
對此,男嘉賓這邊除了霍玉山外,都沒什麼怨言,節目組也就隻好答應了。
在彆墅的大床房內,沒有直播設備和鏡頭,女嘉賓們變得肆無忌憚,穿著輕薄的衣物,說一些輕薄的話。
秦冬拆了包零食,遞給厭靈,眉飛色舞:“厭靈,你明天準備選哪位男嘉賓啊?”
在她們興奮期待又好奇的目光中,厭靈咬了口薯片,“啊,我是狼。”
“……”
鄭燦燦驚:“你選了狼啊!”
沙聽雨挑眉:“看不出來,我們厭靈這麼殺伐果斷哦~”
——雖然厭靈在節目中表現得對戀愛無動於衷,但她看起來也不像是會直接選擇狼牌的人。
厭靈解釋:“因為我是為了獎金才來參加節目的,一開始就選了狼。剛才在秘密會議室也沒有轉換身份牌。”
秦冬追問為什麼需要那麼多錢,厭靈如實說是為了研究。
聞言,林青煙手指蜷縮,心中低歎:果然……不過沒關係,馬上她就可以……
思緒翻飛,她眸光幽沉地望著
她。
“一個一百萬,五個,就是五百萬!”
鄭燦燦計算道,“嘖嘖,你要暴富了。”
厭靈:“嗯?應該不會有那麼多吧?”
女嘉賓們交換了一個笑而不語的眼神。沙聽雨笑眯眯地將厭靈推倒在床上,拿出護膚品,悠聲:“現在,我們來為明天厭靈殺伐果斷、必贏的選擇日,做一點戰前準備吧~”
“……”
小氣的鄭燦燦貢獻出自己昂貴的麵霜,彆扭道:“喂,對不起——”
厭靈茫然:“啊?”
鄭燦燦唰一下背對著她,抱著手臂耳尖通紅,“我說!對·不·起!以前不該針對你!”
厭靈繼續茫然:“啊?你什麼時候針對我了?”
鄭燦燦:“……”
噗嗤。
她精彩的表情令秦冬哈哈大笑。
鄭燦燦無語:“就,那個和那個啊……”她比比劃劃,“你這都沒感覺到嗎?我還以為你在偷偷討厭我呢。”
厭靈躺在床上,任沙聽雨在她臉上塗塗抹抹,如實道:“我不討厭你。”
“因為你會喊我姐姐,所以我喜歡你。”
——她的邏輯古怪而簡單,像童稚的孩童。
“……!”
鄭燦燦不可置信:“就因為這?!”
拜托!她喊的可是陰陽怪氣的‘沈姐姐’誒!這人這麼遲鈍嗎——?!
厭靈點頭。
她眼珠微轉,望向雪白的天花板,嗓音淡淡:“你喊我姐姐,讓我想起我的妹妹和弟弟。”
“…………”
氣氛凝滯一瞬。
申院長今日所言在耳畔揮之不去。厭靈的父母和那對龍鳳胎的弟妹都在車禍時當場死亡。
……這下,可以預想到未來幾十年內,鄭燦燦半夜醒來每每想起這事可能都要扇自己倆耳光了。
沉默片刻,她腦子一抽、乾巴巴地安慰道:“哎呀,有時候有父母和兄弟姐妹也沒什麼好的,可能還重男輕女、為虎作倀、不把女兒當人看,是扒在你身上吸血的寄生蟲。”
說完,她自己先沉默了。
——啊啊啊啊她在說什麼啊!!
秦冬無語地將零食塞進她口中,“閉嘴吧你。”
厭靈卻道,“我知道了,謝謝你,燦燦。”
頓了頓,她眸光微轉,那雙沉黑的眼眸仿佛落入了白熾燈星星點點的亮光,認真地望著她,嗓音清淡道:
“辛苦了。”
“……”
像一陣輕柔的水波,震顫著滾過,掀起一陣酥麻的酸澀。
——想要安慰彆人的人,反被安慰到了。
……
翌日。
按照一般的戀綜規則,最後一日男女嘉賓的互選自然也是一大精彩的看點。
可播到這,《戀愛桃源》最大的看點已經沒了一半——男嘉賓們選誰根本沒懸念——剩下的的一半都
押在厭靈身上。
她,會選誰呢?
為了將這最後的看點放大到極致,節目組靈活地更改安排,一大早便讓女嘉賓們一齊出海遊玩,將五位男嘉賓留在島上,讓他們為了最後一刻的真情告白做準備、布置驚喜,力求打敗競爭對手,並打動心儀的那個她。
男嘉賓們自然是使勁渾身解數、絞儘腦汁,花費一整天的時間,要麼求助外援,要麼親自離開海島去搗鼓道具,忙忙碌碌的。
節目組則趕緊加班剪輯,將最後兩期正片放了出來,為晚上的直播預熱。
等到女嘉賓們出海玩了一天,回來後,海島已經大變樣了。
先是等候已久的彈幕瘋狂刷過:
【啊啊啊啊終於回來了!!】
【看這些男的一天了,終於能看到靈靈老婆咯~】
【嗚嗚嗚我可憐可愛的老婆,剛才看了參與一日的那一期,哭死我了】
【太心疼了……】
【00,以後我給你一個家![深情]】
【受不了了,0寶的舅舅舅媽還在網上賣慘!說我們00是掃把星,氣死我了!明明是福星!天才!我命中注定的老婆!】
【好家夥,靈靈沒說話,他們倒是來勁兒了,看我去給靈靈撐場子!】
【今天厭靈寶寶會選誰呀】
【這個幸運的男嘉賓!務必給我們00幸福哦!我們監視你,盯——】
觀眾們的情緒完全被調動起來了,開始狂刷cp名和應援話術了。
還有人有一絲理智:
【話說,萬一厭靈是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