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想要看見——]
戛然而止。
厭靈估摸了一下。換做平常的自己,雖然會被費鴻光和邵景煩到,但仍舊會因為擔心陸之昂而趕過去。
於是她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發絲和衣褲,便推門而出,像個準備離家去工作的主人一樣,對著乖乖等在一邊的大狗道:
“我要走了。”
莊梟抱著手臂、鬱鬱地看著他,沉哼了聲表示知道了。
……
夜色已深。
到了鐘嘉樹家的醫院,厭靈走了進去,有穿戴得體的醫護人員等待門口,見了她當即迎上來:
“江小姐,請跟我來。”
厭靈隨她上樓,來到最頂層的貴賓室,乾淨聖潔的醫院走廊十分安靜——
隻有邵景發瘋的怒吼回蕩:
“鐘嘉樹!你他大爺的成心跟我過不去是吧?!”
厭靈眉梢微動,有些詫異地望去。
稀奇。
邵景竟然會和鐘嘉樹翻臉。
若說這三人裡麵??[]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邵景最少攻擊誰,那必然是鐘嘉樹了。
那家夥向來有分寸,很少像費鴻光那樣故意逗弄大少爺,也不像陸之昂那樣,總和大少爺掐架。所以,驕矜的大少爺也就對高情商的鐘嘉樹臉色能稍微好看點了。
這樣想著,她讓一臉尷尬緊張的醫護人員先離開,獨自朝那間頂級的貴賓病房而去。
隻見邵景怒不可遏地扯著鐘嘉樹的領子,後者笑得一臉無奈,舉著雙手並不掙紮。
這還是厭靈第一次見邵景發這麼大脾氣——雖說他平常脾氣也很大就是了。
但他也就嘴上不饒人,倒是沒怎麼跟人動過手,可見他這一次的憤怒。
“為什麼要把這個賤種藏在這裡??還偷偷給他診治是吧?!!”
顯然,他們之間的導火索就是那個身姿單薄、垂著腦袋尷尷尬尬站在角落、還穿著病號服的青年。
而費鴻光坐在沙發上一邊啃蘋果一邊看戲,陸之昂被繃帶裹著額頭,一臉厭煩地閉著眼睛,似乎被吵得頭很疼。
見狀,厭靈本就不重的好奇心登時被滿滿的關切心替代,當即目不斜視地略過正在僵持的鐘嘉樹和邵景,快步走到病床前,坐在陪護椅上,輕聲問:
“小昂,怎麼樣?好點沒?”
陸之昂霍然睜眼,一看到果然是她又閉上了眼睛,還偏過頭去。
濃眉緊蹙,悶聲回道:
“……嗯。”
看起來不是很想理她。
厭靈頓了頓,將手中的袋子放到床頭櫃上,囑咐道:“這是你喜歡的那家的粥和點心,都在保溫盒裡,你餓了就吃點。”
話音落下,不僅陸之昂耳尖微動,就連那個縮在角落、身形單薄的青年也從略長的黑發之間,抬起一雙燦金的眼瞳,直勾勾地看了過來。
陸之昂緊抿著唇,偏過頭始終不肯看她,渾厚的嗓音似乎不耐煩似的催促道:“知道了……你快走吧。”
——這邊的突發情況很麻煩,邵景這麼生氣,說不準會蹦出什麼更難聽的話來。而且……他纏滿繃帶的樣子也太蠢了。
“……”
厭靈不知他心中所想,隻當他是嫌她煩。
輕輕歎了口氣:“好吧,我先回去了。放心吧,我會給父親和哥哥說你今天是和他們在儘歡過夜的。”
說完,她起身,再次囑咐道:“有什麼事給我發消息。”
叛逆的弟弟悶聲道:“好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這邊在上演姐弟情深,那邊則是兄弟反目的戲碼。
邵景一扯鐘嘉樹的領子,將他偏移的注意力從厭靈身上扯了回來,“你說話啊!”
邵景嗓音冷了下來:“鐘嘉樹,你是不
是不想和我當朋友了。”
費鴻光丟掉蘋果核,“哦豁!”
——這是幼稚的大少爺的最後通牒了。
鐘嘉樹歎氣:“好了阿景,我也是被逼無奈。”
他故作為難地開口:“其實……是邵阿姨讓我把這小子藏在這兒,我總不能拒絕長輩,你說是吧?”
邵景沉默片刻,宛如火山爆發前的壓抑。
“滾!”
“……”
“回來鐘嘉樹!!跑那麼快是想趕著去和江厭靈一塊走麼你?!”
邵景惱羞成怒:“我沒讓你滾,我是讓那個雜種滾!滾滾滾!說的就是你!不想看見你!!”
“哦……好吧。”
這是鐘嘉樹帶著一絲微妙遺憾的聲音。
後麵發生了什麼厭靈就不知道了,她絲毫沒有好奇心地出了病房。
剛上電梯,便聽到一陣輕緩的腳步聲小心翼翼地靠近,抬眸望去時,對上了一雙燦金的眼瞳。
“……”
若非這人身上的病號服、過長而柔順的黑發以及謹小慎微的神情,厭靈還真以為是邵景站在她麵前呢。
不過細看之下,兩人還是差彆很大的,除了神情大有不同外,邵景的長相更偏鋒利張揚的英俊,而這個青年則是精致內斂的清麗。
在厭靈平和的眸光中,他瑟縮了下,宛如懼怕強光的小蟲,強撐著抿了抿蒼白的唇,臉上是恐懼又有些倔強的神情,啞聲問道:
“姐姐……我可以和你搭乘同一部電梯嗎?”
厭靈頷首,“當然。”
青年低著頭走進來,自覺地縮在了電梯的角落。
“……”
沉默充盈了不大的電梯間。
厭靈站得端秀,並不在意他時不時瞟來的輕輕目光。
——她知道他。
邵燃風。
邵家的私生子,她早有所耳聞,隻是一直沒見過,聽說不僅患有基因病,還從小體弱多病。
沒想到邵阿姨那麼疼愛邵景,卻還是會把自己的私生子偷偷養在邵景死黨的醫院。
“……”
等電梯到了一樓,她徑直下了電梯,正要往大門走去,身後驟然傳來一聲肉.體砸在地上的悶響,值班的醫護人員連忙跑了過去。
厭靈腳步一頓,回眸望去,猝不及防地對上那雙帶著濃厚的孺慕渴望之意的金色眼瞳。
他可憐兮兮地趴在地上,哪怕被醫護人員極力攙扶,也沒能起來,就這樣用一雙低微的、純摯的眼眸,渴望地望著她。
“姐姐……”
沙啞的嗓音低低呼喚道。
厭靈心中一動。
終究是邁步朝他走去,她隻是輕輕搭了把手,軟體動物一般的他就好像被植入了一根脊椎,順利地被醫護人員攙扶了起來,還帶著巧勁兒,掙脫了那麼多雙手,直直而柔柔地倒在厭靈懷中。
高挑的青年彎腰,一顆頭蹭在她的頸窩,嗓音低微道:“姐姐、姐姐……”
厭靈不太擅長處理這樣近乎於撒嬌的情景,遲疑地拍了拍他的背,“好了,你去和醫生做個檢查吧,看看是什麼原因導致的暫時性休克。”
“……”
青年僵了僵,隨後再接再厲地蹭她、磨她、用肢體語言哀求她,嗓音淒淒好似易碎的薄冰:
“要是……我也能有你這樣的姐姐…就好了。”
厭靈呼吸一頓,正要開口,卻聽身後傳來一聲滿含怒氣的:“鬆。手。”
隻見,大開的電梯門內,正是咬牙切齒的陸之昂。
——原來,他平常那副渾厚的音色並不是真的在生氣。
真正生氣的聲音是像夾帶著野獸呼嚕呼嚕的喉音的。
“小雜種,我讓你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