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史書衍爆發的時機來看,他最恨的人是自己而並非史刻恒,他甚至還史刻恒仍心存敬畏,故而付疏推測,他絕對不敢當著史刻恒的麵夜不歸宿。
果然不出她所料,夜幕剛剛降臨,史書衍就帶著一身酒氣回來了,看到她時眼神閃躲,急匆匆地回房栓門,故意避而不見。
付疏現在基本可以確定他也提前知道了未來的事,並對自己怨念頗深。
她心中淒然,背信棄義的父親史書衍不恨,竟然恨上了致死護在他身前的母親,何其諷刺!
倘若什麼都不知道,在權勢滔天的父親和軟弱的母親之間難以抉擇,那付疏念他年幼必定不會怪罪,可如今他也擁有了未來的記憶,在明知生父背叛的情況下還選擇放棄母親,那她也沒必要心軟了。
慈母之心,是用在人身上的。
史刻恒回來時又是半夜,喚醒付疏為他端水洗臉,大手大腳地更衣爬床,絲毫沒有一點憐惜妻子的情意。
婚後多年的細節被付疏一一掏出來品鑒,最終得出結論,他從未愛過她。
娶她隻是權宜之計,那時的他剛從流放途中逃跑,淪落到鐵匠鋪子裡當學徒,吃不飽穿不暖,需要一個家境殷實溫順體貼的妻子。
現在回想起來,兩人第一次相遇時那場英雄救美,都顯得有些刻意。
但凡曾經的她有半分懷疑,都不會死得那般不明不白。
隻可惜以前她從沒察覺異常,反而把史刻恒當成了她生命中的英雄,傾儘所有去愛他支持他,氣得父親罵她不忠不孝最後暴斃而亡,自己也曝屍荒野。
這一次,她絕對不會為支持史刻恒起義而散儘家財,不會氣死疼愛她的父親,更不會像砧板上的魚肉一般任人宰割。
躺在床塌外側,付疏背對史刻恒攥緊了拳頭。
第二日一早,史刻恒如往常一樣天不亮就起床,快速吃完早飯就出了門。
之所以還給他做早飯而不是毒死他,付疏是不想連累自己的女兒和父親,越是到這種草木皆兵的時候,越要不動聲色,不能讓史刻恒發現任何異常。
飯後,她把史書鈴送到隔壁王嬸子家,自己換上一身粗布衣裳戴著帷帽出了門。
她雖出身一般,比起長公主高長舒更是低到了塵埃裡,可美貌卻在整個鶴陽城都出名,並不比高長舒差。
隻是她長得端莊溫婉,再加上氣質使然,不及長公主靈動可人,偏偏史刻恒喜歡的就是古靈精怪的那一款。
戴著帷帽,也是怕被人認出來。
她先是繞去了史家鐵鋪那條街,街裡表麵上看起來車水馬龍的和尋常街道無異,可她卻明顯察覺到街上的人大多數都不是普通百姓。
他們明明看起來沒有逛街的意思,卻始終在這條街道晃蕩,像是巡邏一般。
這裡每出現一個陌生人,他們都會防備地盯著看,甚至還因為她戴著帷帽而多看了她幾眼。
尤其是鐵鋪周圍,連客人都是假裝的,密不透風地包裹著鐵鋪,不知道的還以為康捷帝微服私訪了呢。
知道再逛下去有暴露的風險,付疏摸清虛實之後買了根發釵就悠閒離去,沒有泄露一絲端倪。
直到出了那條街,她長長送出一口氣,這才發覺自己整個後背都被冷汗打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