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
柳鶯鶯點了點瑤瑤的小鼻子,末了,從自己頸間摘下一個拇指大小的金葫蘆戴在了柳瑤瑤頸上。
柳瑤瑤終於轉憂為喜,一邊低頭歡喜的擺弄著頸間的小金葫蘆,一邊蹦蹦跳跳的隨著淑桐去了。
柳瑤瑤去後,吳氏借著捋發拭去了眼角的濕潤,轉過頭來便輕輕瞪了眼柳鶯鶯道:“瑤瑤還小,你身上本就無甚體己物,還將那金葫蘆給了她作甚?”
吳氏輕輕責怪著柳鶯鶯。
柳鶯鶯卻笑了笑,道:“那小金葫蘆是我自幼戴的,當年失了記憶後,每每夜裡入睡摸著它便不慌了,也多虧了它陪了我這麼多年,是個吉祥物,如今我長大了,便讓她待我護著瑤瑤罷。”
柳鶯鶯溫聲說著。
吳氏聞言,一臉疼惜,道:“那個小葫蘆還是你周歲時你外祖母掛你脖子上的呢,娘記得你小時候睡著時手中必須得攥著東西才能睡得踏實,你外祖母便到廟裡去給你求了這麼個金葫蘆,你往手中一攥果真便再也不撒手了,娘還記得小時候蒙哥兒搶了你的,你急得拿石頭敲破了蒙哥兒的腦袋,沒想到一晃便這麼多年了……“
吳氏回憶起往昔,目光漸漸變得溫柔了起來,嘴角也不自覺地染起了一抹溫柔笑意。
說完,隻見長女鶯鶯微微笑的站在那裡,認真聽著她描繪著小時候的事情,她的目光耐心又眷戀。
那一瞬間,吳氏好似透過眼前驟然長大的這張臉,看到了幼時的鶯鶯。
柳鶯鶯是吳氏的長女,是她的第一個女兒,是她同夫君感情最濃時懷的,是她全心全意,投放了最多疼愛和心血的第一個孩子,可謂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裡怕摔了。
可她卻讓她的心頭肉,吃儘了苦頭。
幼時鶯鶯討喜稚嫩的麵容與眼前鶯鶯美豔溫柔的麵容重疊在了一起,最終成了一張臉。
看著眼前熟悉又略帶著些生疏的臉,看著看著,不知為何,吳氏雙眼再也忍不住了,驟然一紅,不多時,隻忽而一路小跑了過去,一把緊緊拉住了柳鶯鶯的手攥在了手心裡,隻咬咬牙,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定般,隻一臉堅決道:“鶯兒,咱不去沈家了,咱不去沈家了好不好?你跟娘回山東去好不好,那沈家咱們人生地不熟的,若是受了委屈可咋辦,那本就不是咱們該去的地,便是有那金山銀山,咱也不惦記,娘讓你外祖母給你尋一門好人家,好不好——”
吳氏隻紅著眼,一把拉著柳鶯鶯如是說著。
說到激動之處,長長的指甲險些劃破了柳鶯鶯細嫩的肌膚。
卻不料,吳氏說這話時,正好外頭響起了一陣喧嘩之聲。
甲板上蹬蹬作響。
有人一路小跑著跑了過來。
不多時,三房的隨從在外頭激動通報道:“沈家來信了,沈家來信,夫人,沈家派人來迎了——”
這話如同平地驚起的一顆雷,瞬間驚得吳氏方寸大亂,手足無措。
隻見吳氏的腦海瞬間一片空白,攥著柳鶯鶯的手越攥越緊,儼然要將她的手指給攥斷了。
她聽到這番話後白著一張臉,似急得原地打轉,似還想勸解一番柳鶯鶯什麼,卻在這急促關頭,急得一句話也勸不出來,最終急得崩潰一聲,隻轉頭衝著門外遷怒嗬斥道:“不去了,我家鶯兒不去了,要去你們自己去——”
門外隨從一愣,嚇得立馬轉頭跑去稟報三老爺。
吳氏嗬斥完這句話後,當場嗚咽一聲,再也忍不住了似的,隻緊緊攥著柳鶯鶯的手崩潰大哭了起來。
卻也知事已至此,此事已毫無回旋的餘地了,邊哭邊攥,方寸大亂間,不知想起了什麼,隻緊緊拉著柳鶯鶯的手,淚眼朦朧的囑咐道:“彆聽你二叔三叔的,萬不可去做妾,若實在尋不到如意的,萬不可逼迫委屈了自己知道嗎,娘此番去山東最多耗時三月,回程時娘便來接你——”
“鶯兒,你記住,你不是沒有退路的,娘此番同意將你送去沈家,不僅僅全是為了送你去給你爹爹換前程的,雲城的路不好走,娘是希望你能多條路走,多個選擇,若有那運道能夠在沈家尋個如意的,娘豁出性命也要助你,可若實在尋不到,記住,你還有娘,便是尋不到如意的,娘拚了這條命養我兒一輩子又如何。”
“不要怪你爹,是娘沒本事,沒能替他柳家生個兒子,娘沒有資格阻攔他們——”
吳氏拉著柳鶯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末了,不知想起了什麼,隻忽而飛快從袖籠裡摸出了一疊銀票偷偷塞去了柳鶯鶯袖籠裡。
正好這時,三老爺在外頭敲門了,聲音裡是抑製不住的激動和歡喜——
“收拾妥當了嗎,大嫂,沈家來人了,沈家親自派人來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