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沈家的郎君們究竟是不經撩, 還是假正經啊?
何況,柳鶯鶯壓根還沒來得及出手呢?
柳鶯鶯一時被遠處落荒而逃的兩道身影驚呆在了原地,忘了反應。
沒想到她柳鶯鶯竟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這可是她頭一回出山啊!沒想到竟如此的出師不利?
這若叫萬花樓培養調、教了她整整三年的秦媽媽瞧見了, 一準要氣得吐血了罷。
這……不該是她柳鶯鶯該有的段位啊, 不該,鐵定不該!
柳鶯鶯想象中的她若出手,一準讓那些臭男人們挪不動腳了,卻萬萬沒有料到, 竟直接將人給嚇跑了?
她方才的行徑過火嗎?並不啊,含蓄中透著撩人,撩人中透著矜持, 矜持中又不缺羞澀, 半純半媚半撩半羞,所有男子不該淪陷在她這抹妖嬈又純情的情意之中, 無法自拔麼?
定是沈家這二位郎君臉皮太薄的緣故, 是他們的緣故, 絕非她柳鶯鶯的實力緣故。
柳鶯鶯一時杵在原地, 隻有些無法接受眼前的現狀。
這時,一旁的桃夭看了她一眼, 踟躕半晌,隻冷不丁笨拙的勸慰她一句:“不妨事的,姑娘, 沈家……人多。”
桃夭直愣愣的勸說著。
想勸她,一個兩個不成,還有三個四個。
然而柳鶯鶯聽到這番勸說後卻嘴角微微一抽,好半晌,這才強自擠出了一抹微笑, 偏過頭衝著桃夭皮笑肉不笑道:“小桃兒,你會說話,往後可以多說。”
桃夭一愣,看了看柳鶯鶯,半晌,抿著嘴,一本正經的點頭道:“是。”
柳鶯鶯:“……”
柳鶯鶯整張臉都抽了起來。
不過,呆桃兒話糙理不糙,是的,沈家人多,主宅裡頭光是郎君們都有十好幾個呢,再加上旁支的,幾十個,一日撩一個,一整月都不待停歇的,更何況,聽說沈家還有不少優秀的門生,男人嘛,多了去了,眼下兩個膽小鬼而已,無妨,她們來日方長。
強自給自己好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設之後,柳鶯鶯這才略有些僵硬的調整了麵部笑容,隨即裝作若無其事的領著桃夭朝著方才沈五公子沈傑指出的方向朝著右邊拐了去。
不想,剛下了遊廊,拐到了一處月門洞前時,正好前方一陣邪風刮來,頭頂的樹葉莎莎吹落,柳鶯鶯下意識地抬手去拂,風不慎將她手中的帕子吹走了,掛到了一旁的樹梢上。
柳鶯鶯蹙了蹙眉,正欲踮腳去取,這時,一隻修長的大手卻冷不丁從頭頂伸了過來,越過了柳鶯鶯白皙細嫩的玉手,竟先一步將樹梢上柳鶯鶯的帕子給取走了。
柳鶯鶯一愣,與桃夭二人雙雙回頭,便見身後近乎貼身站著個男人,目光正一錯不錯,直勾勾的盯著她看著。
因隔得太近,柳鶯鶯壓根不設防,冷不丁一轉身險些直徑撞入對方懷裡,柳鶯鶯瞬間嚇了一大跳。
一抬眼,隻見眼前的男人著一襲淺粉緋色圓領華服,胸口正中央繡著幾朵偌大的玉蘭花團簇的花樣子,對方身形修長,衣袍寬大,圓領裡白色立領挺闊,端得一副斯文尊貴的風流扮相,又見對方頭戴紫玉金冠,一張臉冷不丁一眼看去,俊美如玉,一雙狹長的狐狸眼裡笑意吟吟,看人時,無情好似也多情,天生一張笑臉,竟尊貴又風流。
柳鶯鶯第一眼看去時,心頭不由震了幾震。
她鮮少見過男子穿粉色,粉色雖好看,可上身易俗,並且鮮少看到有人將粉色穿得如此風流且好看,且並不娘氣的。
眼前的男人竟穿得跟個花孔雀似的,花枝招展,偏生他相貌極為優越,氣質相貌完完全全將身上的粉色壓下了,讓這身粉袍反為他平添了幾分風雅的氣韻。
這男人不辨年齡,一眼看去,像是三十,再看,又像是二十,柳鶯鶯出自風月場,見過不少形形色色的人,自問辨人有一手,可眼前這人竟一時讓她辨不出他的身份地位來。
是沈家剛剛遠遊回來的大公子沈琅?
聽說大公子並不在府中,還不曾回府,不過是姚先生先回一步,害得那日整個沈家所有人如同驚弓之鳥,卻不過白忙活一場?
又或者,沈家的二公子沈燁?聽聞是個風流多情的?
柳鶯鶯不過愣了片刻,便很快緩過了神來,這才意識到距離此人極近,陌生的男人氣息一點一點撲鼻而來,帶著股子淡淡的香粉味道,柳鶯鶯下意思地皺了皺眉,往後退了兩步。
然而身後是樹枝,退無可退。
然而眼前的男人竟也絲毫沒有要為她讓路的意思,就那樣將她困在一方小小的天地裡,一直直勾勾地看著她,目光像是毒蛇信子似的,在她臉上,身上,來回遊走,良久良久,這才眯著眼,笑眯眯道:“你的帕子。”
說這話時,他的目光還一寸不落的直徑落在了她的臉上,身上,看了又看,目光毫不掩飾,透著股子炙熱和冒犯。
這抹目光赤、裸裸地,對饒是柳鶯鶯這麼個一心想要快速勾搭沈家男人上位的人來說,也過於放肆和冒犯了,是一種獵人看待籠子裡唾手可得的獸類的目光,仿佛她是砧板上的魚兒,可任人取求。
在轉過身來的那一瞬間,原本要假意迎合的柳鶯鶯瞬間蹙了蹙眉,一瞬間,柳鶯鶯收起了滿身的隨意,端得一派矜持自持了起來。
心裡隻下意識地冒出了一個聲音,眼前的男人危險,又難纏。
絕非善類。
於是柳鶯鶯特意往後側了下身子,從尖銳的樹梢上壓過,側身從對方的禁錮中繞了出來,躲過了對方的夾擊,這才理了理衣裳,看了對方一眼,甚至往後退了兩步,這才淡淡開口道:“多謝……公子。“
說著,便要接過對方手中自己的帕子。
不想,就在柳鶯鶯將手探過去的那一瞬,那隻捏著柳鶯鶯帕子的手忽而嗖地一下往後一收手。
下一刻,隻見對方竟捏著她的帕子送回到了自己的鼻下輕輕的嗅了嗅,方看著柳鶯鶯笑吟吟道:“好香。”
說完,他嘴角微微一勾,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柳鶯鶯愣了一下,臉下意識的微微一脹,竟是個登徒子!
然而對方那一眼,若放在旁人眼裡,怕也百般風流,倜儻多情,可眼下落在柳鶯鶯眼裡,卻如何都讓人笑不出來,因為對方浪蕩又輕浮的舉止明晃晃寫滿了對柳鶯鶯的調戲和捉弄。
這種冒犯和調戲,令柳鶯鶯並不愉悅。
於是,柳鶯鶯臉上的神色又很快淡了下來,隻無甚表情的看向對方,眼裡漸漸一片清冷。
對方見她如此,反倒是將眉頭輕輕一挑,仿佛有些意外,片刻後眼中的笑意越深,目光越發的灼熱,還隱隱透著半分端詳和審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