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看不清對方的具體五官和麵相, 然而就是那一眼望去,她的視線裡先是一片朗朗青雲,罩著密林, 與天地相接,而在這片青雲與天地之間,這人宛若從天而降般就那樣突如其來驟然出現在了她頭頂的視線中。
隻見對方一襲白袍,衣袂飄飄, 他微微背著手,負手而立, 儀態清泠, 豐神灼灼, 又見他形銷玉骨, 身帶冷霜而來,清冷如玉的身姿與密林與天地相融,他麵色清寂的站在那裡, 宛若俯瞰眾生,有睥睨天下之威儀,一時令天地都為之失色。
有那麼一瞬間,柳鶯鶯被眼前的這道光耀刺得雙眼微眯, 竟一時有些睜不開目光, 竟一時不知究竟是被他周遭那抹耀眼的日光所刺, 還是被他自身散發的光芒所刺。
直到不知過了多久,雙眼終於漸漸適應了這抹環繞攏在他身側的日光,視線再順著那道清俊的側臉慢慢朝著那副臉麵上看去時, 隻見對方麵若仲秋皎月,顏若畫中之泉仙,又見他目若耀月, 眉若遠山,其麵容燦若皎皎春花,豔若灼灼桃瓣,卻又冷若臘月之寒梅,真乃封侯貌,神人比,公子真乃畫中見,人間不見此來仙,其蘭芝玉樹之姿,唯有謫仙如是!
這是人?
莫不是天上的神仙罷?
看到這張臉後——
這天底下,除了她,竟還有人能生成這個樣子來?
柳鶯鶯怔了一下。
心中下意識地這般腹誹著。
上一次這樣被驚豔到還是昨夜,她在燭光下攬鏡自照時。
咳咳!
好罷,言歸正傳。
強烈的視覺衝擊讓柳鶯鶯竟都有片刻的恍神。
直到不知過了多久,一抹清冷銳利的目光投放到了柳鶯鶯麵上,神仙側目朝著她看了來,麵色清冷道:“看夠了麼?”
那道聲音低沉渾厚,有種撥雲見日的醇厚磁性,卻又如同清晨的寒露,透著一股淡淡的微涼,一下子將眼前的迷霧撥開,令人在恍惚神色中漸漸清醒了過來。
這道聲音一起,柳鶯鶯瞬間回過了神來,立馬收回了視線,眼觀鼻鼻觀心道:“夠了。”
一邊下意識地回著,一邊暗自想著,這世間能夠恍她目光的人不多,這人必定算是一個。
正要鬆穗避嫌。
然而下一刻。
四周驟然一靜。
仿佛有什麼不對。
柳鶯鶯愣了一下,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
呃,柳鶯鶯自己是美人,從來隻有旁人看她看呆的時候,沒想到自己也有將旁人看呆的時候。
果然,狐狸精者,不論男女。
柳鶯鶯這回答,太老實了,老實到……透著幾分輕佻的意味在裡頭。
柳鶯鶯一時微囧。
正當她想著這時候自己是該表現出淡淡的尷尬化解眼前這份尷尬更為合適,還是該假裝無事發生時。
而就在電光火石間,腦海中噌地一下不知想起了什麼。
不過片刻功夫,便見逐漸清醒過來的那雙桃花目雙目微微閃了一下,下一刻,仿佛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
悄然抬眼朝著頭頂之人看上,迎上那抹狹長鳳眸。
柳鶯鶯美豔的麵龐瞬間紅透了一片,飛快低下了頭去。
低眉斂目,頷首峨嵋間,粉腮紅潤,竟百般風情。
若叫旁人瞧了去,三魂七魄定然當場丟了六魄去。
可惜沈琅並非旁人,他隻鳳眸微眯,淡淡掃了那抹含情凝睇之人一眼,下一刻,那雙狹長的鳳眸便毫無留戀的直接從柳鶯鶯麵龐上移開,落在了柳鶯鶯手中的玉佩穗子上,薄唇輕啟,不多時,隻麵色無情地吐出了幾個字,道:“可以鬆手了麼?”
聲音並不寒冷,甚至透著淡淡的溫潤,卻有種不怒自威的上位者氣勢,令人不得不從的威儀。
幾乎是在這句話從對方嘴裡吐出的那一刻,隻見柳鶯鶯頷首下的嘴角略微一僵,一抹淡淡尷尬之色染上心頭。
嘶,不想,竟是個不解風情之人!
不過轉臉的一瞬間便又見她眸光一轉,立馬順著對方的目光看去,這才初初反應過來自己眼下手中竟還扯著對方腰間的玉穗子不曾撒手,甚至將他清冷飄逸的衣袍上扯壞,將他的腰帶都扯歪了幾分似的。
晴天白日裡扯著男子的衣袍和腰帶?
這個動作——
好吧,便是不用偽裝,柳鶯鶯當即臉色也是微微一脹,“恨不得”鑽進地縫中去。
立馬便要鬆開手中的那把穗子來。
卻不料在她抬手之際指尖卻微微一頓,下一刻,隻見柳鶯鶯不知看到了什麼,竟秀眸惺忪,臉直接脹成了一塊紅抹布來。
隨即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頭頂之人一眼,不多時,她輕咬紅唇,忽而冷不丁抬手來朝著頭頂之人那抹精瘦結實的窄腰上小心翼翼地觸碰了去。
卻不料,幾乎在她的指尖碰到那抹腰際的那一瞬間,白色的袖袍自柳鶯鶯眼前一晃,下一刻,一抹劇烈的疼痛感從她的手腕處傳了來,疼得柳鶯鶯美眸晶瑩,柳眉瞬蹙,一時紅唇緊咬,嘴裡瞬間溢出一聲:“公子,嘶——”
一陣電光火石間,沈琅早已抬手生生掐住了這隻並不安分的手。
那隻手手指修長,指骨根根分明,骨節淩厲,蒼勁有力。
掐在她的腕子上,似個鐵鉗,生生要將她的手腕一把掐成了兩截來。
柳鶯鶯的桃花目裡瞬間水淚汪汪的,蓄滿了兩池晶瑩剔透的水來,當即緊咬紅唇,連連忍痛呼痛,隻隱隱委屈又無措道:“勾……勾住了——”
她柳眉微蹙間,望向對方腰際。
沈琅聞言冷眼一掃,這才順著她的目光看到自己腰上的玉佩穗子纏在了她手腕上的金鐲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