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吳庸的語氣透著股子淡淡的戒備和警告!
無他, 這些年來,因沈家大房門庭顯赫,縱使公子常年在外, 鮮少歸府, 實不缺一些心思活絡之人, 尤其是這個年齡的女子, 有哪些歪心思,高門大院之人,又豈會不知?
吳庸的聲音略有些高嚴!
話一落,便見扶在桃樹下那抹窈窕之姿仿若受了驚般, 身子竟微微一顫,不多時,隻捂著心口,蹙眉氣短道:“三房……三房的十四姑娘靈兒養蠶, 需大量桑葉, 小姑娘日日看守蠶寶脫不開身, 故而托我過來采摘些, 聽說……聽說整個沈家隻有這處種了些桑樹。”
柳鶯鶯長籲短歎的說著,解釋著她的來意。
她的聲音有氣無力, 身子看起來十分虛弱,話一落, 又撫了撫心口, 麵露難受道:“今早出門匆忙,還一直未曾用膳,不知何故,方才走著走著忽而眼前一黑,想來是眩暈症犯了, 不知眼前來的是哪位表哥,可否借碗水吃!”
柳鶯鶯一手撐在桃樹上,一手拚命捂著胸口,似有些難受。
吳庸聞言見她腳下有一籃摘滿的桑葉,眉頭再度一挑,三房的十四娘子前來玉清院采摘桑葉一事,吳庸有所耳聞,打從前年便開始了,是大公子應允的。
今年他隨公子回來那日便撞見了,這幾日每日清晨也有人過來采摘,卻不知來的竟是——
表哥?
而聽到對方這般稱呼,吳庸瞬間門反應了過來,眼前這位莫不是二房太太娘家那位蘇姑娘不曾?
且細細聽來,聲音似乎還有些耳熟。
當即吳庸眼前一亮,這位……這位莫不是那日那位放出豪言的勇士不曾?
一時,見對方虛弱不適,唯恐自己方才驚嚇到了她,為自己方才的重語氣感到略微失態,一時,戲謔的目光又飛快看向了一旁的公子,立馬神色一緩,轉身衝著身後的公子沈琅恭敬稟告道:“公子,好像是蘇家那位表姑娘——”
吳庸雙眼亮晶晶的說著。
他麵上不敢打趣,不過,清亮的眼神分明閃著微光。
沈琅淡淡掃了他一眼,恍若未聞,隻一手背在背後,一手微微輕撫著玉扳指置於腰前,便要麵不改色的繼續往前走。
這時,桃樹下的身影仿佛倚不住了似的,忽而往下軟倒了幾分,若非借著桃樹的支撐,怕要直接軟倒下去了。
吳庸頓時瞧得眉心一跳,立馬看向了自家少主,雖知公子不近女色,亦從不愛多管閒雜之事,可見那抹身姿柔弱無骨,實在我見猶憐,到底忍不住出聲道:“公子,畢竟是二房的表姑娘,不管恐怕不妥。”
又朝著那樹下虛弱之姿看了一眼,道:“瞧著恐身子不適不假,屬下這便去取些水來?”
又道:“不過費些腳力,並不礙事!”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
沈琅聞言這才終於再次抬眼,淡淡朝著遠處那抹矯揉造作之姿上看了一眼,戴著玉扳指的大拇指在微握的拳頭上緩轉了半圈,默了片刻,終於淡淡點了下下巴道:“嗯。”
淺淡的聲音裡卻沒有一絲情緒。
吳庸聞言,卻眉頭一鬆,立馬領命前去取水,去的卻不是玉清院方向,而是直接返回了身後那座七繞八繞的嶙峋假山,轉眼不見了蹤影。
話說吳庸走後,柳鶯鶯輕撫了幾下胸口,仿佛緩了一口氣上來,一時扶著桃樹,微微轉臉朝著身後看了一眼,而看到十幾步開外的沈琅後,似微微愣了一下,虛弱的麵容上染上了一抹驚詫之色,似全然沒有想到來者竟是他。
怔了片刻後,絕美的臉龐上不知又很快想起了什麼,似嚇了一大跳般,忙一臉後怕的朝著他的身後、四周看去,見他周身無旁物,這才徹底鬆了一口氣般,不多時,隻強自撐起了虛弱之姿,遠遠地朝著沈琅方向施施然施了一禮,道:“原來是大公子。”
頓了頓,又飛快朝著沈琅方向看了一眼,蒼白的麵容上浮現出了一抹淺緋,一臉羞澀又後怕道:“公子今日身側怎不見那……不見那寵物來。”
柳鶯鶯仿佛斟酌許久,如是說來。
話一落,見那沈琅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柳鶯鶯也不難堪,隻自顧自道:“公子的寵物威猛厲害,那日從林中回去後,小女子一連做了幾夜噩夢,當然,並非是要遷怒公子的意思,原是想要感謝上回公子的出手相救,若非公子及時出現,我怕早已成為狼口之食了。”
柳鶯鶯低眉斂目,羞澀又內斂般的如是說來。
她說話間門,沈琅輕抿薄唇,遠遠掃了她一眼,視線在弱柳扶風的身姿上看了一眼,隨即目光一抬,落在了她兩頰酡紅,人麵桃花的臉麵上看了片刻,視線清冷一收。
然而片刻後,又一眼再度掃去,在那星眸微嗔、含情凝睇的桃花目上停頓片刻。
隻見分明春光滿臉,白裡透紅,氣色比多數女子不知好了哪裡去。
當即沈琅淡著一張臉,直接繞過柳鶯鶯,背著手朝著身後涼亭的方向跨了去。
路過柳鶯鶯身旁時,正好見那柳鶯鶯鬆開倚扶的桃樹低頭羞澀的正要跟隨他去往涼亭歇腳等茶,然而鬆開攙扶之物的那一瞬間門,隻見她身姿虛弱,仿若支撐不住般,輕壓在太陽穴處的手微微一抬,似要再尋新的攙扶之物重新倚著。
從她身旁擦肩而過的沈琅正好成了此物。
她下意思的抬手借他攙扶。
不料不知是那沈家大公子早已有了先見之明,還是陰差陽錯般,在柳鶯鶯身姿虛晃,身嬌體弱的將要朝他懷中穩穩倒來的那一瞬間門,他綾白的身姿一個側身避讓,便讓原本見準時機,穩操勝券的柳鶯鶯撲了個空。
而恰逢柳鶯鶯腳下有塊鬆動的鵝卵石,一個側身撲倒間門,撲了個空的同時,精致的繡花鞋正要不湊巧踩在了那塊鬆動的鵝卵石上,瞬間門讓柳鶯鶯身子一個打滑,竟直徑朝著身旁桃樹後的荊棘叢裡頭撲了去。
柳鶯鶯撲去的那一瞬間門,她整個人都懵了。
她原本不過虛晃一下,卻未料竟遭了此劫。
並非柳鶯鶯策略低端,出此下策,實則是像沈大公子沈琅這般清風霽月、清冷孤傲之人,性情孤僻,冷淡如玄冰,宛若天山上的一朵高嶺之花,委實難以攻破。
這樣的人往往需要出其不意,劍走偏鋒。
好男怕纏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