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 踏出那片竹林時,柳鶯鶯雖身姿筆挺,卻隻有她自己知道, 她的步履究竟有多狼狽不堪。
來沈家之前, 她原本對將要在沈家行的事穩操勝券的, 卻不料,現實生生打了她的臉。
竟不想, 屢屢碰壁。
尤其,在沈家大房這位大公子這裡, 說句栽了跟頭也不為過。
是她的美貌不夠麼?
還是……她的魅力不夠?
這沈家的男人究竟怎麼回事,怎麼一個個都不按照套路走?
柳鶯鶯險些快要對自己失去信心了。
明明當年在元陵城時,但凡她一經露麵,無一人不為她傾倒,莫不是她被秦媽媽給忽悠了不曾,那些一道道癡迷的目光, 該不會是秦媽媽花錢給她雇來的吧?
柳鶯鶯一時摸了摸自己的臉, 素麵朝天, 脂粉未施, 又摸了摸腰,腰上纏了足足六七層巾布, 這裡原本是她的秘密武器,不到萬不得已,柳鶯鶯真不想徹底以色侍人,將那些妓院裡的醃臢手段用到這百年世家的門楣裡頭來。
包括前期, 她撩撥沈家那六公子,雖以美色勾人,卻不曾過火, 包括現今,她勾搭沈家這位大冰塊臉,雖時不時拋個媚眼,做癡迷之姿,又在言語上追捧勾搭,實則是保留著一定的分寸的!
唯獨那日她故意朝著對方身上撲倒過去時,稍稍過火了些,隻因她試圖想要以最快捷的方式告知對方:我要來勾搭你了。
不要什麼遮遮掩掩,霧裡看花,就要明晃晃的直奔主題,如今看來,效果微乎其微,所以,眼下到了她不得不顯露出這副妖嬈身段的時候了麼?
不到萬不得已,柳鶯鶯還真不願如此。
也知,這沈家果真與彆處不同,無論男女,竟一個個都規矩有禮,恪守家規,這樣的清貴之家,隻與自己好似有些格格不入。
有那麼一瞬間,柳鶯鶯甚至稍稍動搖了這個念頭。
或許,她並不屬於這裡。
又或許,這裡壓根容不下她這號的吧。
終歸是,被沈家大房那個冰塊臉給稍稍打擊到了。
柳鶯鶯從未曾見過如此……不上道的。
她的臉,可謂被對方踩在了腳底下給生生踐踏了一遭。
柳鶯鶯有些生氣,更多是羞憤,那種被人拒人於千裡之外的羞恥,甚至稍稍打擊了到了她這顆高傲的自尊心。
橫豎,無論如何,他沈家大房大公子的門楣,她柳鶯鶯是探過了,也已領教過了,那叫一個高不可攀呢。
怕是連天上的神仙都高攀不上那一位高嶺之花!
柳鶯鶯決定此生不再踏入半步,若有違約,斷她雙足。
她往後但凡再往那人臉上,甚至那人方向再看半眼,瞎她雙眼。
柳鶯鶯一時有些氣急敗壞的暗自發誓著。
匆匆摘下一籃子桑葉後,一大早,柳鶯鶯難得有些像是個癟下去的河豚,竟難得略有些神色蔫蔫的朝外走著。
剛踏出竹林不久,在桃花園那處嶙峋假山處遠遠看到沈家大姑娘沈月澶同蘇子磬二人從假山後結伴而來,身後並無婢女跟隨,二人手挽著手,親密同行。
看到這二位,柳鶯鶯立馬打了精神,一瞬間收起了臉上所有的狼狽和不忿,就跟變臉似的,很快展露出了一絲笑顏。
沈月澶蘇子磬這時也發現了柳鶯鶯,待走近了幾分,柳鶯鶯大大方方招呼道:“大姑娘,蘇姑娘,彆來無恙。”
沈月澶和柳鶯鶯還是那日接風宴上見到過柳鶯鶯,隻此一回,她來沈家至今,不過露麵了一回,此後不是養病,便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倒是安安分分的拘在院子裡來,除了十四妹妹那裡,哪兒也不曾去過。
倒令沈月澶對她印象漸漸改觀。
又見她這日又是素麵朝天,細細看去,氣血不是大好。
眼看在此處看到她,竟也毫不意外,隻淡淡客套關切道:“柳姑娘,身子好些了麼?”
又朝著她手臂上挎著的籃子看了一眼,往前走了兩步,多了兩分笑意,道:“這是剛采來的桑葉麼?看著都是最嫩的一茬,好嫩。”
柳鶯鶯並非氣色不好,實則是在方才被氣的,氣得她都快要冒煙了,她從來就沒見過那麼沒有風度的男子,按理說,柳鶯鶯是個好脾氣的人,她無論走到哪兒從來都是笑臉相迎,輕易不會暴露出自己的本性,然而在方才那一刻,竟也不知為何,氣得她直接撂挑子不乾了。
便是這會子胸腔裡好似還燃了一把火,不過邪火也不好逮人亂噴,至少她不會傷及無辜,隻笑著衝著點火之人的親妹子一臉大度道:“勞大姑娘掛念,已是大好了些。”
頓了頓,見沈月澶對籃子裡的桑葉感興趣,隻笑著道:“都是昨兒個夜裡冒頭的第一茬,掐了尖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