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從方才這二位的對話中已然猜出這位姑娘定然不是宓家那位,隻是,若除了宓家那位,這個顏色的,還能有誰。
不過是敏銳的察覺出了沈五爺對這位姑娘的意圖不明,便故意刺了這麼一嘴。
卻見沈戎笑而不語。
對她的這個伎倆絲毫不放在心上,淡淡瞥了眼她靠過來的身姿,胸前一團柔軟都蹭到了他臂膀上來了,沈戎卻坐懷不亂,也並不避諱二人的動作,甚至還似笑非笑的指著雲霓裳衝著柳鶯鶯道:“這是雲姑娘,彈得一曲好琵琶。”
說著,視線從柳鶯鶯臉上移到移到了腰腹間那雙青蔥嫩白的手指上,灼灼看著,頓了頓,忽而下意識地問了一嘴:“你會彈曲兒麼?”
柳鶯鶯沒有想到這個沈五爺竟是這樣恬不知恥的,他家裡妻妾成群竟還在外頭私會“紅顏知己”,私會紅顏知己便也罷了,遇到晚輩竟還不知躲,不知躲便也罷了,竟還明晃晃的引薦一番。
給她介紹個煙花女子是個什麼意思?
問她這個晚輩會不會彈曲兒是個什麼意思?
也將她當成了那等煙花柳巷裡頭的煙花女子了麼?
雖然柳鶯鶯亦是出自淫門不假,她從未曾看低過那裡頭的女子,可對方這副姿態,分明是將她看低了去的。
隻見柳鶯鶯很快臉色一沉,連應付都懶得應付了去,人善被人欺,再站在這兒可就是自取其辱了。
正要甩著帕子冷臉而過,這時,沈戎仿佛也意識到了自己這句話有些不妥,淡淡咳了一聲,視線忽而落到了掌櫃的手捧的那支寶石簪子上,長臂一抬,舉起了那支簪子看了看,道:“簪子雖不及美人美,不過這世上襯得上你的物件怕是本就不多,若能在你頭上點綴一番,亦是它的榮幸了。”
說著,沈戎將簪子朝著匣子裡一放,便衝著掌櫃的財大氣粗的吩咐道:“包起來吧,送給這位姑娘了。”
說著,笑意盎然的目光投放到了柳鶯鶯臉上,道:“就當給侄女的見麵禮。”
又道:“還有便是為叔叔方才的口不擇言的致歉禮了。”
沈戎笑眯眯的說著,在“叔叔”二字上咬字極重,帶著股子曖昧。
柳鶯鶯卻將白眼一翻,一句“不必”已然到了嘴邊,卻見那掌櫃的竟比她還激動,隻一臉的為難道:“五爺,這……這不可啊,這支簪子……這支簪子實則非賣品,這支簪子早已被人買下來了。”
掌櫃的心急如焚的說著。
恨不得抽上自己一巴掌才好,他也是顯,好端端的將旁人定走的東西拿出來顯擺個什麼勁兒。
他深知這位沈五爺不是個好糊弄的,頓時臉都嚇白了。
果然,隻見沈戎皺了皺眉:“哪個膽子這麼肥,敢跟我沈五爺搶東西!”鋒利的目光朝著掌櫃的臉上一掃,道:“退了他的去,他若來尋,讓他直接來沈家找我沈五便是!”
掌櫃的立馬擦了把汗道:“可是,可是那人……那人就是沈家的,正是……正是沈二公子。”
沈戎一聽,頓時挑了挑眉道:“哦?小二?”
話一落,淡淡笑著道:“那不正好,莫非他還要跟他叔叔搶東西不成?”
說著,二話不說,強行要將那枚簪子拿下。
隨即,意味深長的目光朝著柳鶯鶯麵上投來。
柳鶯鶯視線一抬,對上對方目光灼灼又深邃含笑的目光。
心下忽而沒由來的一突。
對方這勢在必得的架勢,忽而就令她後知後覺的反應了過來,原來對方那句“失言”竟是故意的,為的便是將這支簪子送得名正言順,又或者近千兩的寶石簪子,亦是試探人心的好手段。
一千兩的簪子並非小數目,柳鶯鶯是小地方來的,一千兩的銀子是她娘甚至要從嫁妝堆裡變賣了首飾才能攢下來捎給她的,擱在柳鶯鶯這號身家的眼裡,很難不令人心動。
若是她收了,便也是個眼皮子淺顯的,自有對付眼皮子淺顯的手段。
若她不收——
不過一支簪子,並非僅是送簪,更是一舉兩得的好手段。
柳鶯鶯忽而心下一緊。
她原本以為這位沈家五老爺是個風流好色的敗家子,卻不想自己差點兒著了他的道了,竟不想,連這個最荒□□爛的沈家不肖子竟也是個不簡單的。
看來,柳鶯鶯真真是低估沈家人,也低估這趟清遠之行了。
這樣想著,柳鶯鶯一時收起了臉上的輕視,對上對方似笑非笑,頗不著調的目光,柳鶯鶯一時微微緩了一口氣,隨即亦是擠出了一抹天真的笑意,笑眯眯的衝著沈戎道:“君子不奪人所好,我就不奪了。”
說著,視線一掃,落在身旁的雲霓裳身上,衝著沈戎道:“依我看,這支簪子其實更適合這位雲姑娘,沈五叔若非要奪的話,便將它送去它該去的地方吧。”
說完,柳鶯鶯施施然朝著對方福了福身子,身子一轉,白眼一翻,直接越過了對方,便要去找靈兒了。
她不要,卻也要讓他出口血!
他若不出這口血,定也要惡心不死他!
而沈戎聽到柳鶯鶯這番話,非但不惱,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有趣!”
他收起扇子,敲了敲手心,目光跟隨著她的身影繞他而去。
她轉身時,杏粉色的群袍蕩起一層漣漪,打在他的馬靴上,沈戎隻覺得有些癢。
而柳鶯鶯剛一錯身,目光一抬,卻未料,整個鋪子裡哪裡還有靈兒半個影?
靈兒那兒去了?
柳鶯鶯頓時嚇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