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兒, 你給我如實說來,跟鶯兒有染……欺負我兒的那人究竟是誰!”
“不許瞞著, 你若不從實招來,趕明兒個我便將你給發賣了去!”
話說桃夭方一進屋,便被吳氏劈頭蓋臉的一番話給一把問懵了。
桃夭隻有些懵然,然而一抬眼,見太太臉色嚴肅冷凝,再一轉臉,便又見姑娘臉色一片慘白, 當即腦子裡嗡了一下,緩過了神來, 姑娘跟……跟大公子的事情慘遭泄露呢?
然再一抬眼, 觸及到姑娘一臉蒼白的臉麵時,卻見桃夭亦是緊緊抿著嘴, 竟也不發一言了起來。
此時的吳氏早已急得團團直轉了,見桃夭如此, 她們主仆二人均是如此,頓時氣得七竅生煙道:“好啊,好啊,才幾個月竟連我的話都不聽了是吧。”
話一落, 氣得隨手拿起一旁的雞毛撣子便要朝著桃夭掄去,在雞毛撣子將要落到桃夭身上的那一瞬間,柳鶯鶯驟然開了口, 卻是咬牙喚道:“娘——”
頓了頓,隻見柳鶯鶯死死咬著唇,道:“您莫要逼問桃夭了,因為她也並不知情, 那日天黑,連女兒都不曾窺見那人正臉——”
柳鶯鶯如是說道。
話一落,卻驚得手中的雞毛撣子都直接抖落到了地上,隻見吳氏神色一怔,驚魂未定的看著柳鶯鶯道:“鶯兒此話當……當真?”
柳鶯鶯緩緩點頭。
便見吳氏驟然抬手捂住額頭,身子不由得往後退了兩步,抖著唇喃喃自語道:“那……那我兒可要怎麼辦才好啊?”
說完,身子一恍,竟直接朝著一旁的八仙桌上栽倒了去。
“娘——”
“夫人——”
柳鶯鶯與桃夭二人嚇了一大跳,立馬衝了過去攙扶著。
當晚,吳氏發燒,急得都生出了一場病來。
柳鶯鶯親自伺候著,伺候到了半夜,一直待體力不支,趴在吳氏床邊睡著了,然後,她恍恍惚惚做了個夢。
夢到沈家四處張燈結彩,沈琅與宓雅兒的婚事在即,在大婚前一晚,柳鶯鶯的肚子一夜之間鼓脹了起來,如十月懷胎般,脹大得儼然快要炸開了。
柳鶯鶯攙著桃夭,撐著後腰攔住了沈琅的去路,直接氣勢洶洶攤牌道:“明日你不許娶宓雅兒,因為我懷了你的骨肉。”
“若你執意要娶——”
說話間,隻見柳鶯鶯動作熟稔的從自己發間拔出一支簪子死死抵在鼓脹得快要爆炸開來的大肚子上,咬牙切齒道:“那我便同他同歸於儘!”
柳鶯鶯趾高氣昂的威脅著。
卻未料那位沈大公子連眼皮都沒有抬過一下,隻嘴角譏諷一勾,神色冷漠的朝著柳鶯鶯的肚子上掃過一眼,道:“不過一個野種罷了!”
“就憑你,也配?”
在對方譏諷的神色中,柳鶯鶯身子一驚,噌地一下從床榻上驚醒。
一睜眼,才見吳氏躺在眼前,額上墊著白巾,臉色有些贏弱發白。
這才反應過來,竟是夢!
夢,那樣的清晰,那樣的真實。
真實到柳鶯鶯一度呆呆坐在床邊,神色怔怔的,久久都緩不過神來。
直到這時聽到門口發出一聲細微的嘎吱聲,柳鶯鶯身子一頓,這才後知後覺緩過神來,這才發覺額前,後背竟都驚出了一身冷汗來。
人清醒後,柳鶯鶯下意識地學著夢中朝著股脹的肚子摸了去,卻摸了個空來。
柳鶯鶯猛地一低頭,才見自己此刻肚子分明乾癟平坦,哪裡鼓了起來?
正要撤回手來,然而手心卻一度壓在小腹前,怎麼也挪不開。
竟像是一場夢似的。
直到此時此刻,柳鶯鶯還有些沒緩過神來。
說不上來是什麼情緒,從一開始的驚悚,恐懼,到後來的荒唐至極,難以置信,直到此時此刻的一片恍惚,至今,整個腦袋都還是嗡嗡的。
一定是飲醉吃壞胃了,不見得……不見得一定是——
然而,柳鶯鶯非閨閣中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天真無知千金,她是在萬花樓長大的,樓裡多少姑娘,那個行當乾久了,總有馬失前蹄的時候,她當初被從廚房挑出來撥到貞娘跟前伺候著,就是因為貞娘有身子了,她想偷偷生下來,每日乾嘔無數回,卻什麼都吐不出來,就跟她今日這般一般無二。
可是,怎麼可能呢?
秦媽媽曾親口說過,用了那噬心丸,日後便不用再像其他姑娘們那般遭罪了,服了那藥是斷了子嗣的念頭,故而與沈琅放縱那幾回,她都沒有後顧之憂。
究竟是秦媽媽騙了她,還是……還是一場意外?
柳鶯鶯一度心亂如麻來。
第一個念頭,若真如此,斷然是要不得的,那姓沈的馬上便要娶妻生子,她若真有了,將孩子生下來,不應證了夢裡的畫麵,不是野種又是什麼?
可是,若不要,柳鶯鶯一度死死捂著肚子,那將來還會有生育的可能嗎?
若生下,她的婚事該怎麼辦?她這輩子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