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柳鶯鶯被吳庸在十餘名追兵的追擊下成功逃出了西城門, 城門在他們縱馬而出的那一刻牢牢關閉,將一眾追兵連同整個清遠城的所有人一並圍困在了那四扇城門之中。
整個城中百姓包括沈家所有人成為了甕中之鱉,可任人魚肉。
平南王征戰沙場三十餘年, 其功績朝中幾乎無人可比, 便是西北戰王沈臏於他而言,也不過是後起之秀罷了。
平南王府野心勃勃,太子西去後,整個皇位已被他平分半席,如今最有可能即位的綜世子被沈琅暗殺, 於公,他“太上皇”的席位不保,於私, 又與沈琅結仇,此番竟已被逼到梁山之上,不反也得反了。
於是, 日前平南王率領一千騎兵打著親自護送世子遺體返回封地南域的由頭一路南下, 卻在清遠城鄰城逗留整整三日之久, 不久, 南域舊部率三千兵馬親自奔赴相迎,卻沒想到他竟當真敢以區區四千兵馬攻城略地。
沈家雖早有設防, 然沈臏雖是統帥, 可駐守的數十萬大軍統統在西北, 他此番回清遠, 不過帶了一千親兵, 眼下,沈家有府兵八百,私衛一千, 加上沈臏帶回來的一千親兵,顯然不敵平南王府的四千騎兵。
不過,沈家在清遠城雖並無統軍之職,可六百裡開外的洛河有護城軍三萬,首將乃沈臏舊部,此番前來清遠增援不過兩日功夫,隻需撐過兩日功夫,方可調兵遣將,前來圍剿平南王府之流。
於是,一場城中戰直接在清遠城中拉開序幕,以護城河為界,沈家據守南城,平南王府攻破北城,雙方割據整整兩日,城池儘毀,兩日後,洛河援軍到,卻不料,洛河守城軍竟已背叛沈家叛敵平南王府,沈家三千兵馬儘數被殲,整個沈家老宅一夜之間被踏平成灰。
清遠城中一日,城外一年。
柳鶯鶯被吳庸安置在了寒山寺山下的村落裡,這裡有一處草屋,依山而居,隱秘而遺世。
最是安全之所。
村落裡已被兩路人馬搜尋過了,拿著畫像,一張張皆是逃犯沈家兒郎的畫像。
平南王府已攻破清遠城,下令捉拿逃脫掉的逆賊沈家人長達半月之久。
而柳鶯鶯剛被送到草屋時,身下已見了紅。
吳庸將村角老郎中請到草屋為她調養半月之久,除了去山上采藥和山下覓食,其餘時間吳庸幾乎寸步不離,每日出門都頭戴鬥笠,警惕萬分,每晚死守在柳鶯鶯的草屋之外,護她周全。
整整半月,柳鶯鶯閉目塞聽,沒有哭,沒有鬨,甚至沒有說過一句話。
隻因她知,那日那等局麵,娘親,瑤瑤,甚至沈琅怕是都難以——
隻因她知,吳庸所知比她多不了多少。
隻覺得一切都像是一場夢,從當初被柳家贖身,從當初奔赴千裡來到沈家,以及在沈家幾月種種 ,一切的一切,都那樣的不真實。
有時,一睜開眼,柳鶯鶯一時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身處在現實中,還是生活在夢裡。
原來,人真的可以一瞬間抽走所有的精氣神。
“柳姑娘還請食用些罷!”
當吳庸進來收拾碗碟時,果不其然,見碗碟之中的粥食分毫未動,良久良久,隻沉聲道:“至少,為了肚子裡的小主子也該多吃些。”
說著,將粥食端起,道:“屬下去熱一下。”
頓了頓,又道:“若不合姑娘口味,待風聲穩些後,屬下去山下請村民為姑娘做些家常菜。”
說著,定定將床榻上那抹一動不動的身姿看了一眼後,吳庸端起食物大步往外踏去。
一直快走到門外,終於,柳鶯鶯開了口,卻是喉嚨沙啞道:“端過來吧。”
大半個月未曾開口說過一句話。
如今冷不丁一開口,一瞬間,隻覺得口舌麻木粗笨,竟連說話都沙啞含糊了起來。
柳鶯鶯的聲音低啞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