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伯母你好。”陳玉有禮貌的跟唐紅梅打了聲招呼,然後就側了側頭,笑眯眯的看著林秀秀,“秀秀,你好啊。”
她看了一會,發現腦子裡沒有冒出奇怪的詞,這才放心,把目光從林秀秀身上移開。
她跟林秀秀就上次見過一次麵,說不上愉快,但是也還好吧。
林秀秀對於她來說就是個陌生人,等會後她結婚,充其量就是個要嫁人的小姑子,隻要不挨在一起住,應該沒什麼太大的問題。
“你是阿玉吧,”唐紅梅臉上滿是笑,“老六之前在就家裡提過你了,長得真漂亮。”儘管林秀秀在她耳邊說過陳玉人不好,可這會真看到陳玉本人,長得挺麵善的,臉上帶著笑,看著就是個和氣人。
這陳家姑娘比唐紅梅想像中的要好一些。
“謝謝伯母誇獎,您都說得我有些不好意思了。”陳玉笑了笑,她好奇的問唐紅梅,“伯母,你們過來了?秀秀的腳才剛好,不是應該在家再休息休息嗎,怎麼還走這麼遠的路。”
陳玉跟林白會過來,主要是約會的。林白還順便幫開車的師傅的領路,當然了,現在那師傅已經認識了,可林白還是會過來,以示重視。
唐紅梅語氣挺好的:“秀秀這腳好了,得去學校了。我聽老六說那運磚的師傅從這過的,還要回城裡去,就想著能不能讓他幫忙捎我們一程。你說秀秀這腳才剛好,家裡也沒個自行車,走那麼遠的路,我怕這又複發了。”
“原來是這樣。”陳玉點點頭,看向林白,“你跟那師傅熟得很,等會問問他,看方不方便。”那運磚的卡車是滿車來,空車走的,帶幾個容易得很。
唐紅梅跟著點頭,看向林白,“那師傅是不是快來了,等會他回去的時候我們就跟著他走,快到縣裡的時候把我們放下就成。”林秀秀在縣裡上學,那師傅可是要回城的,隻順一段路,剩下的還得自己走,不過,那也很近了。
林白真不懂:“娘,這事你在家跟我說不就行了嗎,那車到時候還不是在咱家附近,你這跑這麼遠,車到了還要下磚呢,你還不是得回家裡等著。”
他說完,看了一眼林秀秀,又不知道這家夥想整什麼幺蛾子。
唐紅梅眼神往陳玉那飄去,小聲念叨一句,“不是想瞧瞧你喜歡的姑娘長什麼樣嗎,這麼久了,你也不說帶回家來給我們瞧一瞧。”
林白道:“我不是忙嗎,想等屋子弄好了,再帶人回家。”他看到陳玉想開口了,按住她的手,不讓她說話。
要是陳玉把這事自個身上攬,他娘心裡肯定有想法的。
還是他來說比較好。
“是,你整天都忙!”唐紅梅道,“阿玉啊,那我跟秀秀就先回去了,不打擾你們了。”
唐紅梅剛才悄悄打量了一下陳玉跟林白相處的神情,她覺得這姑娘挺喜歡她家老六的。
就要這樣的!
要是真是勉強湊在一起,那日子才長不
了呢。
像林美美的大哥跟嫂子,一個在軍隊,回得來少,也不說帶媳婦去隨軍,另一個在家裡,也不去看看自家男人,隻會爭那一點津貼工資。
人看完了,不走留著做什麼。
沒看那兩人在這培養感情嗎。
唐紅梅帶著林秀秀要走,林秀秀卻不動。
從剛才開始,林秀秀一直沒說話,一直盯著陳玉在瞧,直到這會說要走了,她才慢吞吞的問:“三天前,天快黑的時候,你在哪?”
問這個做什麼?
難道林秀秀的腳是那個時候崴的?
陳玉還是答了,“當然是在家啊,怎麼了?有事啊?”她一臉坦然。
當然有事!
她被人用牛屎砸了臉!
林秀秀無故緣無故被人針對了,那天慘成那樣,她能不生氣嗎?
換誰都生氣啊。
這三天她得養傷,沒法去出門,找‘真凶’的事都耽誤了,她不是沒想找幾個哥哥幫忙,又仔細想想,又覺得不行。
一來哥哥都在忙建新屋子的事,二來,這事隻有家裡人知道,幸好那時候天快黑了,周圍沒什麼人。
她要真讓哥哥去外頭找人問罪,照三哥四哥那個性子,還不鬨得人儘皆知啊。
到時候丟的是她的臉!
“真在家?”林秀秀不是很相信,她跟唐紅梅說,“娘,不是有個堂姐嫁到前進大隊嗎,我們去看看她吧。”她隻是想找個理由去前進大隊,打聽打聽陳玉那晚是不是真在家。
“兩家都不怎麼走動了,去找她做什麼?”唐紅梅低頭看著林秀秀的腳,“你腳才剛好,這走來走去的,也不怕傷著!”
陳玉看林秀秀執拗的樣子,眉毛一挑,這裡麵有故事啊。
她低聲問林白,“你妹妹是怎麼了?”
林白小聲的道:“三前天,晚上回家的時候,被人用,嗯,泥巴砸了臉,衣服都弄臟了,她一直想找是誰乾的。”
“她懷疑我?”陳玉很快明白。
林白道:“不希奇,她還懷疑我呢。”
陳玉很意外,“你可是她哥哥啊。”怎麼連哥哥都懷疑上了。
林白想了想,透露了一點自己的小秘密,“在家裡,就數我跟她關係最差。”
兩人說悄悄話的時候,林秀秀已經拉著唐紅梅去前進大隊了。嘴上說的是去看一個遠房的堂姐,可真到了,她壓根就沒去找那個不怎麼來往的遠房堂姐,她接著唐紅
梅去了隊委會的門口,見著有人出來,問道:“這位同誌,我想找人。”
“你找誰啊?”
“一個這麼高的少年,挺瘦的,薄嘴唇,穿得破破爛爛的,最近來前進大隊探親的,有這號人嗎?”
除了陳玉外,林秀秀的腦子裡還有一個嫌疑人。
*
路口。
陳玉正問林白,“你跟你妹妹關係最差,為什麼?”林秀秀在她心裡印像真不怎麼樣,但是這話她現<在肯定不會跟林白說的。
林白說了後,其實也後悔了。
他怕把他跟林秀秀的矛盾說出來後,在陳玉心裡留下不好的印像。
於是含糊道,“就是一些家裡的小事。”
“比如?”陳玉真想知道。
林白見陳玉一直追問,還是稍稍主了一些,“比如她最近就想買自行車。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兄弟的婚事都得花錢,她偏想這個時候給自己弄一輛自行車。”
剩下的不用說,給個眼神自己體會。
這就有點不懂事了。
陳玉看著林白:“你妹妹,在家一直這樣,所以,你們處不好?”
林白點點頭。
林白給陳玉透了個底,“她年紀小,小時候身體弱,爹娘寵著長大的,特彆嬌氣,還有些霸道。”
他很快又跟陳玉道,“我們把屋子建得離他們遠點,不跟他們一起住,就沒事了。”這麼多兄弟,都大了,也快結婚了,婚後總不能一直一起過日子吧。
遲早會分家了。
再說句不好聽的,林秀秀再過幾年就要嫁人了,那時候回家的次數就更少了。
最重要的是林白才不會像三哥一樣,護不住妻子,林白覺得,他跟陳玉兩人又不懶,都還年輕,一起努力日子肯定會越過越好的。
這兩天,他跟開車的師傅處得挺好的,車上的方向盤、離合器還有刹車他都認清了,他問過師傅一些開車的技巧,那師傅也沒藏著,都說了,林白把師傅說的東西都牢牢記下了。
這開車的師傅可不怕林白學。
沒車,光聽道理有什麼用啊,那還不是紙上談兵。
“地基弄好了嗎?建的屋子離你家遠不遠啊?”陳玉問。
就見林白拿出本子跟筆,直接在主本子上畫了起來,沒一會功夫,屋子的圖紙就畫好了,陳玉一看,本子上竟然是個簡略版的室內設計圖,那線條,跟尺子量過似的、
陳玉問他:“你還學過畫畫啊。”畫得可真好。
林白簡直就是個寶藏男孩啊。
怎麼什麼都會啊!
陳玉覺得自己越來越喜歡他了。
“數學那些對角線,還有圓我都是自己畫的。”林白看著陳玉眼中毫不掩飾的喜歡,他嘴角一翹,“畫多了就會了。”
林白把本子拿給陳玉跟前,“你看,這裡是我們的臥室,還有這一間,是堂屋,另一邊客房,這間就是洗澡間了。”洗澡間在臥室旁邊
,還有條過道通往臥室。
“這裡是廚房,到時候開個大窗戶,省得在裡麵看不見。”
“還有這個房間,一邊當柴房,一邊當雜物間,我們再遠點的地方建個廁所,一個坑可能不夠,建兩個吧。”
林白說得仔細,又問陳玉:“你還有要改的方嗎?”
陳玉問:“太雨曬衣服的地方有嗎?”屋簷下也可以曬,但是人要走路啊。
“那這樣,這半邊院子再搭一個篷子,既然
曬衣服,那曬被子也在留一些,還有玉米乾貨都得找地方曬。”林白又嘩嘩幾筆,設計圖上的院子大變樣。
陳玉看得直點頭。
又提議,“不要不要弄成屋頂了,建個平房,留著曬東西,以後加蓋樓房也方便。”天氣好的時候,還可以上去曬曬太陽,夏天的晚上拿個大涼席,看看星星。
這會星星亮著呢,晚上的時候,抬頭就能看到,陳玉特彆喜歡。
林白陷入了沉思。
又在紙上修修改改,過了一會,他點著柴房的那邊的地方道:“那就把屋子再分成兩個,我們睡覺的臥室就是瓦房,柴房跟另一個方間連在一起,這個就做成平房,單是平房,冬天頭頂沒有瓦,會冷的。”
陳玉看了林白的設計圖,點了點頭,又說起窗戶,“你這窗戶太小了,窗戶開大一些,這樣亮堂。”
“可是玻璃都是四片的……”
“那我們定做,做成整片的,算了。”其實陳玉更想做成推拉窗,可現在這會,壓根就沒那樣的。
林白默默把陳玉想要大窗戶的事記了下來。
陳玉又想起一件事,“院子裡一定要鋪水泥啊,實在不行,鋪磚也成,可不能弄成泥地啊,要是下雨,那坑坑窪窪的,不好走路。”更彆說有了孩子,那在外頭跑啊鬨啊,身上的衣服肯定是不能看了。
“我到時候看看磚跟水泥哪個多一些,用多的那個,屋子也得鋪上,這樣好打掃。”
“會不會不夠?”
“不會的,這次的磚買得特彆多。”都快全包下來了,幸好買得多,要不然,他自個建的房子都要那麼多磚啊。
商量了半天,這建屋子的事總算是定下來了。
開車的師傅正好也來了,遠遠的就跟林白打起了招呼,看到陳玉,也是笑了,“對了,賀同誌給你帶了東西,在後麵放著呢。”說著,開車的師傅把車停了,從座上下來,還把林白叫了過去,說跟他一起搬東西。
什麼東西啊。
賀同誌,到底是賀伯伯啊還是賀奇啊?
陳玉看到開車的師傅跟林白抬下來的東西,驚得說不出話了。
竟然是縫紉機。
嶄新的。
“是賀伯伯送的嗎?叔,你彆抬下來了,放回去,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陳玉真不敢收,縫紉機在這年頭可是很難買的,要票不說,還貴得很。
“都搬下來了,賀同誌說了,是給你們的結婚禮物,總是給你們的,提前送
來也是一樣的。你想想,東西到手了,還可以給自己多製幾件新衣棠啊,多好的事啊。”司機師傅跟林白道,“搬得動不?”
林白點頭:“搬得動。”一個大男人,這點力氣還是有的。
師傅沒管陳玉,直接跟林白說道:“你幫忙把這東西搬到她家去,我知道路,自己去。”
“老張,多謝。”這縫紉機的機頭是藏在屋子裡麵的,所以啊,搬這東西就跟搬桌子似的,壓根就不算重,剛才是從車上弄下來
,才麻煩些,要一個搬,一個人接。
“重不重,要不我幫你抬吧。”陳玉跟林白說道。
兩人邊說邊往陳玉家那方向去了。
“陳同誌!”身後傳來開車師傅的聲音。
陳玉轉頭,在叫她嗎?
“陳同誌,你可不能喊我叔,我才三十呢,哪能當你叔啊。”司機師傅張同誌一本正經,剛才忙著搬東西,沒顧得上,這會想起來,他得好好糾正陳玉,“叫我張同誌,或者張師傅都成。”
啊?
陳玉盯著張同誌的臉看了半天,不管是粗看還是細看,這臉分明就是四十多歲的臉啊,怎麼可能才三十啊。
張同誌似乎看出來了陳玉的疑惑,解釋道,“我長得老而已。”他還是身強力壯的年輕人呢,怎麼能喊他叔呢。
“好,張同誌,我知道了,我保證改證錯誤。”陳玉立刻改口了。
張同誌這才回到了車上,開車去豐收大隊了。
林白搬著縫紉機,這一路可吸引了不少目光,尤其是身邊還跟著個陳玉,好多人都看到了。這台嶄新的漂亮的縫紉機,搬到了陳玉家裡。
是林白親自搬的。
難道,這縫紉機也是林家給的彩禮?
“放哪?”
“放我屋裡吧。”陳玉道,“我屋裡大。”--
而且,她看著這縫紉機,還想試一試怎麼做衣服呢。她以前沒做過,不會,但是可以學啊。
要知道,她腦子裡的衣服款式可多著呢,現在都是深藍色藏青色的衣服為主,都是直筒筒的款式,等陳玉學會了,做孰了,可以設計一些自己喜歡的衣服啊。
這一想,陳玉都有些激動了。
上輩子的時候,她還覺得這老式縫紉機土著呢,千萬百計的想把家裡的那台給丟掉。現在,真香。
“哪來的縫紉機啊。”劉巧雲昨天累著了,今天在家,哪都沒去,連毛線都沒織。
“賀伯伯送的,拖張同誌送來的。”陳玉道,“我說了不要,張同誌說了,這是賀伯伯給的結婚禮物,提前給了。”
劉巧雲看著縫紉機,都舍不得移開目光。
真好看。
這能作多少衣裳啊!
陳玉看劉巧雲喜歡得不行,“娘,要不,抬到你屋裡去?”
劉巧雲趕緊搖頭,“那哪成啊,人家是送給你的!抬到我屋裡算怎麼回事!”她又道,“以後我要用就來你屋,
沒什麼區彆。”
她是陳玉的親娘,一家人,東西一樣用,不分什麼你我。
“好。”陳玉笑著。
劉巧雲可算看到林白了,“你抬過來的啊?累不累啊,去堂屋坐下,我給你倒杯水。”說著,轉身就去了廚房,還特意打開櫃子,從裡麵舀了一勺白糖,摻在杯子裡攪了攪,端給林白喝。
“加了糖的,你嘗嘗。”劉巧雲越看林白越覺得喜歡。
這孩子真是勤快又貼心。
而且啊,家裡有個勞力就是好,搬東西都不用自己動手,她家陳海常年不在家,小的又去上學了,至於陳大隊長,隊委會的事忙著呢,平常在家的時間就不多,尤其是農忙的時候,那一天到晚的見不著人。
林白沒推辭,痛痛快快的把杯水全喝了,露出笑,“真甜。”
劉巧雲就愛聽這話。
外頭的大喇叭突然響了起來:“社員注意了,今天在大隊的操場上放電影,七點開始,大夥記得帶上椅子小板凳。”
大喇叭特彆響,足足播了三遍。
劉巧雲一臉驚喜,“今天放電影啊!”轉頭,看林白跟陳玉一臉都不驚訝的樣子,一下子就明白了,“你們都知道啊?”
陳玉道,“我聽林白說的。”
林白笑著點頭,“叔那天帶我去的。”
“你們怎麼都不告訴我!”劉巧雲抱怨著,要是早幾天知道這事,不光是高興,還能因趟娘家,叫娘家人都過來一起看啊!
又埋怨上陳大隊長了,“阿玉,你說你爹是怎麼回事,這麼大的事都不跟我說一聲。”
“你外婆這下可看不成了。”
陳玉眼睛一轉,想到了法子,“娘,那你就讓爹跟電影放映員再商量商量,去外婆那大隊一趟吧,讓那邊的人也好好看看電影。”
“我這就去找你爹。”劉巧雲急急忙忙的就往外走,她怕這放映員就放這一場,明天就走。
可得抓緊時間。
本來都走到外頭的人了,突然回來,叫上了林白,“你也該回去了吧,我們順路,走吧。”劉巧雲可沒忘記陳香的前車之鑒,她盯得緊緊的,不敢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陳玉就在後頭笑。
她一眼就看穿了劉巧雲的想法。
她娘可真可愛。
什麼事都明晃晃的寫在臉上。
林白被拽走的時候回頭不停的看,“晚上我早點過來占座,我們一起看電影啊。”
“好,吃完晚飯,操場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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