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的心情也變得沉重起來。
□□是身體原因,這是外力無法改變的。
整個國家沉浸在悲痛裡。
9月16號晚上,林白帶著陳玉還有孩子,張店長關了店,領著常大叔,他們一起去了京市。
17號他們就到了。
18號將在□□廣場舉行主席的追悼會。
他們是特意過來為主席同誌送行的。
全國下半旗致哀,全國各地舉行哀悼會。
□□廣場上擠滿了人。
豐收大隊。
大隊裡的追悼會,每個人都要去。
唐紅梅看林秀秀一臉無聊的左看右看,伸手狠狠的掐了林秀秀的腰一把,林秀秀疼得直掉淚。
唐紅梅看到林秀秀眼眶裡的眼淚,這才放心。
不能跟沒事人似的。
林秀秀回家後,氣得三天沒跟唐紅梅說話。
她一直在找那個跟‘她’一樣幸運的人,可是始終沒有找到。
林秀秀決定從周圍的人入手。
誰的未來改變了?
三哥跟前三嫂,還有現三嫂。
還有五嫂,原先是沒有孩子的。
還有陳玉家的堂姐,以前明明是跟丁一然結婚了啊,是吧。
都不一樣,都變了。
對了,連二嫂都變了,二嫂這輩子竟然是正式工。
六哥六嫂也不一樣,六哥現在竟然沒工作,遊手好閒,靠媳婦養。
六哥現在在大隊裡的名聲可是爛透了。
好吃懶做。
吃軟飯,沒一句好聽的。
林秀秀想到這些人背地挑六哥的毛病,心裡挑高興的。
可是換個念頭,她又高興不起來。
六哥廢了,以後成不了事,那她這個當妹妹的不也是沾不到什麼光嗎。
唉。
做人真難。
幸虧還有五哥。
76年的除夕跟往常沒有什麼不同。
一家人回到大隊,熱熱鬨鬨的吃個年飯,大哥今年回了,不過是一個人回的。五哥一家還是在部隊,沒有回來過。
不過五哥年前寄了一筆錢給娘,說是年禮。
年夜飯。
唐紅梅看著林白跟陳玉:“小元昊都快整二歲了,往大了算,都虛三歲了。你們不考慮再要一個孩子?”
她指著林北跟宋小婉,“你四嫂又有了。”
兩人當初可是前後腳懷上的。
老五林中家有二個,現在人也不在身邊,唐紅梅催不著。
這老二一家遲遲懷不上了,催了無數次。
至於老三,去年才生的,今天歇一歇,明年再要也行。
所以啊,唐紅梅這催生催到陳玉頭上了,這陳玉身體好,又不是不能懷。
而且啊,這頭胎生了孩子,接下來生兒生女都不要緊的。
陳玉看向林白。
林白坐直了,說道:“隨緣,有就要。”
其實陳玉說這兩年不要。
林白當然是沒有意見的,小元昊會跑會跳之後,這精力太旺盛了,平常還要抱飛飛舉高高,還要一塊去踢球。
陪孩子玩比看書累多了。
唐紅梅暗暗瞪了林白一眼。
使勁要啊。
這老六真是的,不工作賺錢,不多生幾個孩子,怎麼把陳玉給套住?
3月14號是小元昊整二歲生日,陳玉跟林白並沒有大辦。
自家人在家裡簡單的吃了一餐。
6月的時候,唐紅梅突然來了,悄悄的來找林白,問他有沒有多餘的錢。
“娘,你要錢乾什麼?”林白有些奇怪。
自從大哥跟五哥不給錢這後,她娘手裡錢少了,這花錢變得特彆謹慎,林秀秀找唐紅梅要錢都是扣索索的給。
母女倆這事還吵過兩回呢。
“你妹妹17號生日,她滿十八歲了,得大辦。”唐紅梅道,“你這個當哥哥的,多少給點心意啊。”
林白就問:“怎麼大辦?”
唐紅格猶豫道,“秀秀說想請全大隊的人吃一頓。”
林白就說了,“娘,您手頭要是緊,就自家人吃頓飯得了,大辦什麼啊,又不是嫁人。對了,她十八了,那正好給她挑一挑,找個能管住她的男人,辦喜酒的時候請大隊的人來吃一頓,正好。”
雖然林白是這樣說,但還是給了唐紅梅十塊錢。
唐紅梅拿了錢趕緊就走了。
她怕陳玉回來再把錢要過去。
林秀秀的十八歲生日,還是辦了。
唐紅梅讓林白帶著媳婦孩子回去,熱鬨熱鬨。
還強調:“這次你們一定得來,秀秀年紀也不少了,以後嫁了人就是彆人家的了,你們兄妹想吵鬨都吵不著。”
話都說到這份上,林白還是帶陳玉跟小元昊回去了。
小元昊腳上穿著小鞋子,身上穿著一個純白的小衣服,下麵是一個工裝的小褲子,有背帶的,還戴了一個小小的帽子,遮太陽的。
看著特彆潮。
這是林白給打扮的。
他最近不光看報,還看雜誌呢,有那種香港的雜誌,裡頭的人就是這麼穿的。
粉碎□□後,全國老百姓的日子都變好了。
言語都自由了。
更彆說看這些雜誌了,又不犯法,怎麼就不能看了?
說起來,這衣服是林白自個栽剪的,他閒著沒事的時候做的。
這手工真的特彆好,打版嘛,很簡單的。
林白最近正在琢磨給陳玉做裙子。
林秀秀看到小元昊,眼睛一縮,聲音都有些尖了,“這是誰給他穿的衣服?”她一邊問一邊看向陳玉。
“我。”林白道,“有什麼問題嗎?”
“這衣服哪來的?”這明明就不是這邊孩子該穿的樣子,更像是現代的服裝,林秀秀的眼神犀利的看向陳玉。
是陳主對不對。
是她!
她變了。
所以她周圍的人命運都變了。
林白道:“我按雜誌上做的,一針一線都是我縫的。”語氣還挺驕傲的。
林秀秀怔住了。
她慢慢的把目光從陳玉的身上收回來,然後看向林白,“是你?”
“不是我還是你啊?”林白譏諷,“你給你侄子做過一件衣服嗎?”
連顆糖都沒買過。
“我去招呼客人了。”林秀秀轉身就走了。
那麼多侄兒侄女,給這個買就得給那個買,她哪有那麼多錢。
一個個就知道生生生。
她的那些哥哥,結婚有孩子之後,就把她這個妹子撇到一邊了。
林秀秀現在是悟了,這天底下隻有自己心疼自己,彆人啊,都是外人。
這次林秀秀的十八歲生日辦得很隆重。
這兩年來,林秀秀在大隊慢慢洗清了之前的名聲,還有好些人都相信林秀秀進少管所的事是公安局的同誌抓錯了。
林秀秀靠錢跟小恩小惠籠絡了不少人。
陳玉就是帶著家人過來吃頓飯,吃完就走,她跟林秀秀也沒什麼可說的,井水不犯河水。
唐紅梅想抱抱小元昊,這個孫子她抱得最少,也是最生疏的。
小元昊不太願意。
往陳玉身後縮了縮。
“這孩子,是不是不認得我了。”唐紅梅苦著臉跟林白道,“你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讓孩子跟我處處。”
林白看向陳玉:“行嗎?”
這麼多人看著呢,唐紅梅又那麼說,陳玉能不同意嗎。
陳玉對小元昊道:“乖啊,奶奶喜歡你,想抱你一會,就一會,好不好?”
小元昊有些不情願,還在陳玉的勸說下,還是慢慢的點了點小腦袋。
他本來打算跟曉生一塊玩的。
林曉生,就是林北的兒子,比小元昊大一個月。
林曉生這孩子比小元昊還能鬨騰。
一般情況下,沒人看著,是不敢讓兩個孩子一塊玩的。
簡直要上牆揭瓦了都。
唐紅梅牽著小元昊去玩,哄他喊自己奶奶。
小元昊會說話,會喊,就是喊得特彆少,一年都喊不了五回。
唐紅梅本來在逗孩子的,林家業喊她,她把孩子放院裡了,本來是去去就回的。
可是林家業說腿痛,好像麻了,讓她給捏捏。
這孩子就被唐紅梅給忘了。
“哇——!”不到片刻,小元昊的驚天動地的哭聲從後院傳來。
是菜園子那一片。
陳玉跟林白一聽就知道是自家孩子。
兩人臉色當時就變了,趕緊往哭聲的地方去。
菜園子裡,小元昊坐在地上,屁股上全是泥,張著嘴在那哭呢。
旁邊空無一人。
是自己摔了吧?
“寶貝,怎麼了?”陳玉過去把小元昊扶起來,這菜園子澆過水,地都是濕的,一踩一個泥印子。
小元昊抽抽搭搭的哭:“小姑姑凶我,還推我,還跑了!她壞!”
林秀秀站在人群中,臉跟調色盤似的,變得可厲害了。
她立刻否認,“我沒有!”
“有!”小元昊哭得更厲害了,“她還搶我錢,她太壞了!”
怎麼可能!
這臭小子在說什麼啊!
林秀秀要氣暈過去了,她哪有搶孩子的錢,她就是看到小元昊一個人,就過去問了問‘衣服是誰做的’‘他媽媽平常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就一些小問題啊。
這孩子,怎麼能亂編罪名呢。
她不就是看小元昊衣服的時候挨了他一下嗎,他自個一屁股坐到地裡的,這能怪她?
那孩子也是嬌氣,不就是坐下了嗎,就哭了。
嚇得林秀秀趕緊走了。
陳玉沒理會林秀秀辯解,問小元昊,“她拿了多少錢,放哪了?”
小元昊是有壓歲錢的。
一毛一毛的,這衣服上的口袋挺多的,就給孩子自己放著了。
“一毛錢,在她腳底下,踩走了。”小元昊擦了擦眼淚,捏著林白的手,自己堅強的站了起來。
林白對林秀秀道,“把腳抬起來。”
林秀秀磨磨蹭蹭。
林白皺眉,“你是不是心虛啊?”
林秀秀覺得不可能那麼巧。
她抬起了左腳,一個一毛的鋼鏰就在她沾滿泥的小皮鞋鞋底呢。
證據確鑿。
“我沒偷,這是自個沾上的。”林秀秀解釋。
陳玉看著林秀秀:“那就是說,你剛才是在這,孩子也是你弄哭的?”
這還強行解釋什麼啊,直接跟小孩子道個歉就行了。
一堆人看著,林秀秀拉不下臉。
唐紅梅聽到聲也過來了,見大夥圍著,“這是怎麼了?”
其他人七嘴八舌的把事情說了。
唐紅梅看林秀秀這表情,就知道這孩子不願意道歉。
唉,本來也是小事。
唐紅梅扭過頭,以林白跟陳玉道,“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兩孩子打打鬨鬨,算了算了。”
她又笑著看向小元昊,“小元昊,彆跟小姑姑計較好不好?你也是三歲的大孩子了,讓著點小姑姑行不行?”
小元昊掰著小指頭數了數,然後一臉嚴肅的看著唐紅梅,“小姑姑多大了?”
“十八。”
“是六個三,更大,更老。”小元昊會數數的,林白教的。
這個老字,刺痛了林秀秀的神經。
她扭頭就往自個屋裡跑,砰的一聲關上門。
唐紅梅嚇了一跳。
很快,她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秀秀這孩子不會又想不開吧。
“老六,快叫小元昊給秀秀認個錯,”唐紅梅抓著林白的手,低低的說,“我怕你妹子想不開。”
“她都辦生日宴了,也不像想死的樣子啊。”林白嘀咕。
“趕緊去道歉。”唐紅梅見林白跟陳玉都不動,伸手就把小元昊給抱過去了,飛似的跑到林秀秀的門口。
然後,還叫林家來把人都送走。
飯都吃完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陳玉能讓小元昊道歉嗎?
這又不是孩子的錯,為什麼要她家孩子道歉,這教育不對,不改過來,以後孩子的想法會出現問題的。
“秀秀,我叫小元昊給你道歉,你開開門啊。”唐紅梅在外麵哄道。
陳玉過去,把孩子奪了回來,抱在懷裡。
她語氣冷淡,“早知道是這樣,我們就不該回來。我長這麼大,還真沒聽過三歲的小侄兒給十八歲的小姑姑道歉的。”
陳玉問:“娘,您倒是說說,小元昊錯哪了?”
孩子沒犯錯認個什麼錯。
唐紅梅吭吭哧哧說不出話。
陳玉抱著孩子就走。
林白也跟著她一起走。
陳玉就說了,“以後你妹子結婚生孩子什麼的,你親妹子,你自個來!”什麼人,來一次鬨一次,是有毛病嘛。
她就搞不懂了,明明十八歲的人了,跟不到三歲的孩子計較。
真能耐。
這事之後,小元昊見著唐紅梅連奶奶都不肯叫了。
唐紅梅私底下說是陳玉教的,把她孫子給教壞了,還跟林白哭述了幾回呢。
這哪是大人教的啊。
小元昊這孩子,像林白,聰明,記事清楚得很。
還有那麼一丁丁點記仇。
孩子林白帶得多,這像林白也是正常的啊。
這次之後。
林秀秀跟陳玉一家的關係更僵了,在縣裡碰見都是當作沒看見,各走各的。
林秀秀的風評,在這次十八歲的生日宴上,有所下降。
除開婆家的事,陳玉真沒什麼不如意的。
一家三口,溫馨平淡,幸福得很。
10月21號。
國家恢複了高考,這消息一傳出,全國沸騰。
萬千學子都飽含熱淚。
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整個書店都被人群圍滿了,陳玉、張店長跟常大叔根本就忙不過來,《數理化自學叢書》賣到脫銷。
每天還是不停的有人來問。
沒新的,有舊的嗎?
張店長留了一份,“你帶筆了嗎,可以抄,這書啊,最後一套,不能賣。”
就是這一套,好多人過來抄書。
書店門口排著長長的隊。
這是陳玉始料未及的,她知道這套叢書熱銷,可沒想到這麼熱。
她家有兩套。
提前買的,裡頭的知識點她都吃透了,學了兩年了,怎麼著也得不會差的。
這學習的氛圍執濃了,陳玉跟林白跟大夥一樣,陷入了學習的熱潮中,吃透的知識再看一遍。高考多考幾分總是好的。
從恢複高考,到正式考試,隻有二三個月的時間。
時間特彆緊。
當然了,這是對外人來說,對陳玉來說,足夠了。
這次高考沒有全國統一鄭,每個省都有命題權。
考試是在冬天。
對莘莘學子來說,這個冬天格外火熱,充滿了光明。
高考的前一天,陳玉跟林白把孩子交給了劉巧雲。
他們一塊去省城考的試。
林白還以為自己算年紀大的,畢竟,他都快二十四了,可是到了考場才發現,裡麵比他更大的多是的!
還有四十多的呢。
他真的算是年輕了。
林秀秀也參加了考試。
陳玉在考場碰到林秀秀了,隻不過兩人都沒有說話。
在考場上的時候,林秀秀看著陳玉下筆如神,差一點就想伸手舉報陳玉了。沒彆的,就是看陳玉不順眼,想惡心惡心她。
反正關係都這樣了。
可林秀秀又想到了自己的六哥,高考過後,六哥一定會中的。
唉。
誰叫六哥疼老婆呢。
林秀秀想到自己的未來,忍了下來。
成績出來。
陳玉跟林白理所當然的中了,清華大學。
陳玉可是苦讀了兩年。
外人不知道,隻覺得她是初中畢業,隻讀了兩個月就中了清華,成了前進大隊裡的天才,會讀書的人。
大隊的隊委會,都掛了恭喜陳玉考上大學的模幅。
隔壁大隊也是。
林白中了,這可是他們大隊的驕傲,同時,他們還把陳玉寫上去了。
陳玉是嫁到他們大隊的,是林家兒媳婦。
林秀秀不出意外的落榜了。
高考的事她沒讓唐紅梅宣揚,落榜的事也沒有等著任何人。
更讓大家意外的是,林白竟然是省狀元。
這可就厲害了。
大隊的人催著林家辦宴席。
這等大喜事,怎麼能不請客呢。
國家還獎了厚厚的一筆錢呢。
林白一家請兩個大隊的人全部吃了一頓,好酒好菜,吹鑼打鼓,放鞭炮。
還自個貼了錢。
這段日子是在歡笑聲中度過的。
說起來。
這其中還有一個小小的插曲呢。
林白是省狀元,沒人打他的主意。
可陳玉,這無名無姓的,隻是前五十,又隻是個讀過初中的,落榜了很正常嘛。
縣裡有領導想打陳玉這錄取通知書的主意。
這錄取通知書肯定會在上麵過一遍,然後發下去的嘛。
結果,他們愣是沒有找到。
那是自然。
這錄取通知書是郵寄的。
陳海調到城裡的郵局了,分信的時候看到陳玉跟林白錄取通知書了,跟郵局的打了聲招呼,是自家人,就直接拿回家了。
壓根就沒過那一道道的關卡。
這通知書一到,又有陳大隊長跟賀局長盯著,有些打鬼主意想伸手的人,不得不把爪子縮了回去。
這丫頭,後頭有人。
陳玉還真不知道這些。
“張爺爺,那我就走了,你們再招個人吧,工作不用給我留著!”陳玉說道,“您年紀也大了,再招個手腳麻利的年輕人,讓他好好乾。”
《數理化自學叢書》賣到脫銷。
明年還有高考,那印刷廠已經加急印了,到時候去進一批過來,繼續賣,虧不了。
“行,再招一個!”張店長笑著,“去了大學,好好讀書,你基礎弱,不如林白,多努力一點,知道嗎?”
“知道了!”陳玉點點頭。
張店長往後看了看,“怎麼不見林白啊,他人呢?”
陳玉笑,“他去徐醫生那拿藥去了,齊老的身子骨還要調養,說是再吃一個療程。”
張店長低聲道:“平反了嗎?”
陳玉點點頭,“這次齊老跟我們一塊走,林白說要帶他去醫院,全身檢查一回。”農場的日子太苦了。
陳玉回了家,沒過一會,林白就帶著齊老來了。
齊老骨瘦如柴,臉上滿是歲月的痕跡。
“齊叔。”陳玉把熱騰騰的糖水遞到齊老的手上,“您喝一點,暖暖身子。”
“謝謝你啊。”齊老笑著。
“一家人,客氣什麼。”陳玉又給林白一杯,“書店的差事我已經辭了,這邊的東西都收好了,明天就可以走了。”
林白點頭,“票買好了,明天就動身。”
林白扶齊老坐了下來。
齊老往屋裡看了看,“小元昊呢?”
陳玉道:“睡著了,瘋了一下午。”
齊老想到小元昊精力十足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早就認識了。
陳玉不錯,孩子也養得挺好。
尤其是小元昊,生機勃勃。
陳玉已經跟陳家人告過彆了,所以,第二天她跟林白直接出發了,沒落陳大隊長家。
這隻是去讀書,又不是不回。
陳玉走之前,劉巧雲過來一回,偷偷的塞了二百塊錢給陳玉,怕她不夠用。
陳玉家裡有錢,劉巧雲不聽,非讓陳玉拿著。
讓陳玉覺得奇怪的是唐紅梅,林白其他幾個哥哥都來過了,還給了錢,都是五十,數目可不算小了。
連最小氣摳門的四哥,也是給的整整五十,說是給他們兩口子讀書用的。
隻有唐紅梅。
就來看了一眼,問了一下他們什麼時候走,然後一句話沒說就走了。
等上了火車,陳玉總算是知道為什麼了。
唐紅梅林家來還有林秀秀也在這輛車上,巧的是還跟他們是同一車廂。
林秀秀考中了?
陳玉沒問過,知道是不是很清楚。
但是,林秀秀沒怎麼碰過書啊,今年可是570萬考生,隻有20多萬錄取,林秀秀這麼不用功的人,怎麼可能考得用呢。
私下用功?
也說不準。
陳玉心中存疑,可也沒說出來。
陳玉看到自家爹娘跟妹子,特彆驚訝,“你們怎麼來了?”
唐紅梅笑著,“秀秀考上了,我們送她去學校。”
林秀秀抬起手,晃了一下手裡的錄取通知書。
考中了沒到處炫耀,這不像林秀秀啊。
或許,學校不夠好。
林家業的目光落到林白身邊的齊老身上,臉色陰沉。
他才是林白的親爹,林白對另一個陌生的老頭比他還好,是什麼意思。
這是在火車上,林家業才沒有發火。
火車走了一天多,總算是到了。
下了站台。
人山人海。
陳玉主要是抱著孩子,林白則是負責東西,齊老說他可以照顧自己。
林白肩上東西,左手護著陳玉跟孩子,右手拉著齊老,眼睛還時不時的往林家來那邊看幾眼,畢竟親爹娘,還是有點擔心的。
林家業這兩年下地賺工分,身子骨挺好的。
就是看著老相了些。
啪一下。
有人拍了一下林白的肩膀。
林白回頭一看,認出來了,是熟人,“柏峰,你怎麼長這麼高了?”
林白時常來京市,宋元青的家在這,有時候會碰到。
宋元青覺得林白是個可以相交的人,帶林白去過他家,這宋元青的弟弟邵柏峰林白也見過一回,一來二去的,就比較熟了。
邵柏峰長提挺高,比林白還高一點,精壯得很,就是有點黑。
邵柏峰笑了:“我過來送我哥。”
冬天了,馬上就要過年了,他今年有一個月的長假,可以在家過年。
“你哥?”林白問,“宋元青?”
“不是,另一個哥哥。”邵柏峰道,“邵柏然,他回來處理點事。”
正說著。
另一輛火車上,窗戶口那,邵柏然扯著嗓門喊,“邵柏峰,文件,文件!”這東西沒帶呢,快過來拿。
喊半天,邵柏峰終於聽到聲了。
轉頭一看,這文件袋沒拿,趕緊跟林白說了一聲,有事,等會再聊。
他毫不費力的從人中裡擠了過去,然後擠到窗戶邊上,伸手去拿那個文件袋。
“邵柏峰。”
林秀秀聽到有人在喊這個名字。
她四處張望。
她踮著腳,拚命的往火車,往人群中看。
找到了!
林秀秀眼睛一亮,她看到邵柏峰了!
那背影,真的是他!
在一起過了幾十年的人,林秀秀一眼就認出來了。
她拚命的往那邊擠過去。
站台人山人海,比她高比她壯的人多的是,等她到那邊的時候,邵柏峰已經不見了。他去哪了?
林秀秀慌慌張張的四處找。
好不容易看到邵柏峰了,她不能再錯過了。
突然,林秀秀的目光落到了火車裡麵,穿著軍服,戴著軍帽,隻有一個微微的側臉,那高挺的鼻子,是邵柏峰的!
火車動了。
要開走了。
林秀秀慌極了,拚命的往火車上擠。
“這裡頭裝的是什麼啊?”陳玉問,邵柏峰回來的時候,拚命的護著文件袋。
邵柏峰認得陳玉,以前見過啊。
而且陳玉又是林白的媳婦,這樣一來,關係就更近了。
“你說這裡麵啊,噢,是四合院的合同。”邵柏峰不是很在意的說道,“是邵爸的東西,以前被收走了,現在還回來了,我哥讓我去辦一下過戶。”
什麼!
四合院!
那在後世可是上億的啊。
陳玉真的說不出話了。
她被震住了。
她現在是有了一個擁有四合院的朋友嗎?
土壕啊。
邵柏峰看出陳玉喜歡了,便說道,“你要是喜歡,跟林白哥一起攢點錢,買一套啊,小一點的不貴的。”
買、買一套?
陳玉覺得自己的呼吸要停了。
“好啊,你多幫我留意。”林白看陳玉是真喜歡,鄭重其事的將這事件放在了心上。
陳玉覺得暈暈乎乎的。
真要買啊。
可是很貴啊。
這邊在聊天呢,正說著,突然聽到了個慘烈的尖叫聲。
熟練的尖叫聲。
陳玉忍不住看了林白一眼,林白臉色微變,這是他娘的尖叫聲。
他們兩個四處看去。
找到了!
“邵峰,幫我看著他們,東西放在,你幫忙盯一下,我去那邊看看,好像是我娘的聲音。”林白跟邵柏峰已經熟到這種程度了。
“好。”邵柏峰一口答應。
陳玉也想過去,可她抱著孩子,不太方便。
她隻能看著林白過去。
“秀秀,秀秀,醒醒啊!”唐紅梅哭得嘶心列肺。
“有人掉下站台了。”
“好像磕破了頭。”
“快,去叫醫生過來。”
“打120。”
林白擠了過來,看到的是站下台躲在血泊裡的林秀秀,唐紅梅趴在站台上麵,哭著喊著。
林家業手中無措,慌了神。
他看到林白過來,才鬆了一口氣。
“老六,秀秀她……”林家業六神無主。
“不要急,醫生馬上就要過來了,等會就送醫院去。”林白看著血泊裡的林秀秀,心情複雜。
醫生很快就過來了。
站台上的人紛紛給醫生讓路。
林秀秀被抬走了。
“老六,你去哪?”林家業跟唐紅梅拽著林白不放。
“我去跟我媳婦說一聲,讓他們先走,等會我再去他們。”林白說道,“不能讓他們一直在這等吧。”
“我跟你一塊去。”唐紅梅寸步不停的跟著林白。
她怕林白見了。
這裡她人生地不熟,有些害怕。
再說了,秀秀傷成那樣,冶病也要錢啊。
“走吧。”
林白很快就到陳玉身邊了,“秀秀從站台掉下去了,傷了頭,剛才送到醫院了。”他又接著道,“我得過去看看,你們先走。要是沒法聯係,就中午十二點,學校大門口見。”
“行,那你去吧。”陳玉想問林白身上錢夠不夠,被林白用眼神製止了。
陳玉看了一眼唐紅梅,了解了。
現在最好不提錢,這個婆婆,知道你有錢,沾上可就甩不掉了。
邵柏峰人不錯,幫著陳玉他們提行禮。
林白不在這,陳玉看著孩子,齊老身子骨不好,隻有邵柏峰這個壯勞力了。
“林白哥是不是隻有一個妹子?”邵柏峰突然問。
陳玉點點頭,“是啊,今年十八了,跟你差不多大。”
那就是了。
邵柏峰已經知道那位傷者是誰了。
然後他就沒提了。
站台下麵。
那本染血的錄取通知書被風吹得翻滾起來,錄取人名字清晰可見:林霜。
經過醫生的搶救,林秀秀活了下來。
隻不過情況並沒有好到哪裡去,她變成植物人,唐紅梅負責不起在京市的費用,她跟林家業帶著林秀秀回去了。
林白送他們回去的。
林秀秀送到了縣裡的醫院,插著呼吸機,維持著生命。
林白回來後,就努力的把欠下的課程補上了。
陳玉學習也非常真。
兩人一邊上學,一邊照顧著孩子。
幸好有齊老,在他們都有課的的時候,會幫著照顧孩子,本來兩人準備把孩子送到托兒所去的,可以學點東西。
可是齊老不願意,他說自己可以教。
行,那就讓齊老教。
小元昊還小,學的東西有限,林白覺得應該還好。
等他知道齊老教小元昊琴棋書畫,還有毛筆字後,真的說不出話了。
過了半天,才道,“您還要調養身體,怎麼能把精力都浪費在孩子身上?”
“沒事沒事,我不是在喝藥嗎,我喜歡教,孩子也愛學,挺好的。”齊老樂嗬嗬的說道。
四年後。
林白與一群誌同道合的朋友辦了一個讀書會,大家在一起交流讀書心德,還會聊一聊課外的知識,偶爾也會組織活動。
現在大家都在畢業了,這是在學校的最後一次相聚。
“你們都選好單位了嗎?我想當記者,準備新華社,合同都簽了。”
“新華社?還行吧。”這位戴著厚厚眼鏡的同誌說了,“我去教育局,老師推薦我去的,說我適合那,我原先還想去當老師的。”
“挺適合你的。”
“是吧,我也覺得。”戴著厚眼鏡同誌笑了,他看向身邊的一個女同學,“你呢?有單位了嗎?”
“我這專業,隻能去氣象局了。”那女生歎了口氣,“早知道這事樣,該選國文的,起碼可以去當語文老師啊。”
“怎麼都去政府單位啊,有去國企的嗎?”
“有有有,我,我去中石化。”
他們是恢複高考後的第一批畢業生,是國家各個單位想要搶奪的專業人才。
讀書會剛開始的隻有幾個人,到現在的將近一百人,都是學校裡喜歡讀書的,能考進清華,成績都是不錯的。
沒有幾個差生。
“林白,你去哪?”忘了問林白了。
有人就笑了,“還用問嗎,當然是去外交部,外交部的同誌來了好幾回了,生怕他跑了。”
林白點點頭,“是。”
“哎,陳玉同誌呢,怎麼不見她啊?她去哪個單位啊?”
林白說了:“她去京郊了,說是看中了一塊地,價錢不貴,想買下來。”又回答,“她沒挺單位,準備繼續深造,已經保送送研究生了。”
此刻,在郊區正在簽合同的陳玉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誰在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