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不,他不香(2 / 2)

病案本 肉包不吃肉 9501 字 8個月前

黑夜中,那些他身邊僅有的朋友親人沉默無聲的眼。

“哥,你連和我們都不能說真話嗎……”

他不能。

那麼多事情壓下來,整個世界,偌大人間,沒有一個人他可以去傾訴。

他是個緘默的守密者,在大深淵裡,從不在意光會不會降臨。

這些事情,這般壓力,疊在一起,天上地下,除了謝清呈,恐怕沒有任何人能堅強到他這個地步。

他很淡然,非常平靜,已經不覺得苦,也不覺得委屈。

他甚至不覺得孤獨。

那麼久以來,他連一滴淚都不曾輕易掉過。死直男癌很有性彆固化觀念,他認為,軟弱是女人的事,以及廢物男人們的事,和他無關。

他這人是幾乎感覺不到痛的。

但他到底是血肉之軀,至少會感到累。

他太累了,所以陳慢去碰他的手時,他隻是本能地動了一下指尖。

謝清呈並沒有醒過來。

陳慢也不看電影了,就那麼看著他,心裡翻湧著萬般滋味。《百態病生》裡剛好有一節是反應同性感情的,也就是賀予演的那一段。

陳慢看著覺得很觸動,他覺得現實和那個片子裡演的無比相似,同性之間的好感確實都是極難宣之於口的。他喜歡著謝清呈,卻不敢說。

此刻因為謝清呈的沉睡,因為電影觸動了心,陳慢多少受到了些誘惑,他低著頭,凝神屏息地,將自己的手整個覆在了男人的手背上。

手指疊著手指。

掌心扣著手背。

那是賀予曾經在床上才對謝清呈做過的事。

賀予像是完全融在了黑暗裡,隻有皮膚是蒼白的。

他戴著口罩,誰也瞧不見他完整的臉,情緒像是一攤被打翻的顏料盒。

他連看都不想看陳慢一眼,真是可笑,什麼垃圾,好色!一個同性戀,當初他怎麼在食堂就沒看出來?

這警察才幾歲?二十幾?喜歡謝清呈他不覺得自己口味太重嗎?

而且他們倆還都是男的。

真是令人不齒…!

還有謝清呈。

平時不是挺警覺的嗎?睡死過去了?

被人這樣摸著手都感覺不到,廢物!

賀予心態已經扭曲得堪比蒙克畫風。

他一言不發地,緊緊盯著謝清呈的睡顏,還有謝清呈被陳慢握住的手。

然後——

他再也受不了了。

眼見陳慢入神地望著謝清呈,側過臉去,離男人被銀幕光鑲了一層淡藍色光暈的麵龐越來越近……

再睡你就是傻子!

賀予怒從中來,哪裡還坐得住,抄起他座位上帶來的冰檸檬蘇打水,二話不說,直接就照著謝清呈潑了下去!!

陳慢:“……!!”

謝清呈:“……”

陳慢靠近謝清呈的舉動被打斷了,立刻坐直了身子,一張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綠。

而謝清呈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睡得好好的就被劈頭蓋臉淋了一瓶子的蘇打水,好一陣透心涼。

小警察脾氣再好也忍不住了,回頭怒道:“你怎麼回事?你乾什麼?!”

賀予帽簷壓得很低,長腿交疊在後麵坐著,淡漠而優雅地:“真抱歉,沒拿穩。”

他聲音輕,場麵又混亂,還夾雜著電影裡的動靜,謝清呈和陳慢誰也沒覺察他的身份。

陳慢皺著眉對賀予道:“你看看他!他都濕透了!”

“……算了沒事。”謝清呈一貫比較冷靜,既然是後座學生不小心的行為,發火也沒任何用處。

但他確實是被淋透了,陳慢坐他旁邊都沒事,那學生的水不偏不倚全灑在了他一個人身上,一滴不浪費。

謝清呈看了看自己濕漉漉黏在身上的襯衫和秋款外套,歎了口氣,低頭和陳慢說了句:“我去後台找謝雪借個風乾機。你坐著自己先看。”

然後他就離場了。

賀予看著他的身影在黑暗中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連接著舞台後台的安全出口處,他靜坐片刻,還是不動聲色地起身,跟了上去。

謝清呈借了後台化妝間用。

滬大劇院如果在演話劇,這裡就是一派人來人往的忙碌景象,但這時候是在演電影,化妝間就是空置的,沒有人。

謝清呈找謝雪拿了鑰匙,謝雪很吃驚:“哥,你怎麼濕成這樣了?”

“……後排學生不小心把水打翻了,沒事。我去借個吹風機。”

“哦,好,吹風機有好幾台呢,更衣室裡那個固定式的最好找,你去看看。”

謝清呈就進去了。

裡麵三間更衣室,都嵌著壁掛式吹風機,滬大前幾年裝修,校長還很騷地給更衣室裝了個感應燈,謝清呈一拉開簾子走進去就見得黃銅色的燈光亮起,照得鏡麵透亮清晰。

真是有夠狼狽,不但衣服濕了,連頭發也濕透了。

謝清呈拉上紅色天鵝絨擋簾,鬆開了濕透的上衣的扣子。

鏡子裡的男人很高大,寬肩窄腰的,被浸濕的襯衫緊貼著修長的身段。但這一陣子,他確實是太憔悴了,襯衫扣全鬆開之後就能看到他實在瘦了太多,皮膚也蒼白得近乎透明,他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什麼太鮮明的血色,就連嘴唇的色澤都是偏淡的。

更衣室內有一隻圓凳式更衣椅,給人穿鞋換衣的時候用的,但謝清呈習慣了緊繃,他更願意站著,於是他就那麼站著打開吹風機,吹起了自己的短發和淋濕的襯衫。

噪聲太響,有人來了,他也沒有聽見。

直到紅色天鵝絨被掀開,迎賓感應燈再一次驟亮了。

謝清呈驀地回頭,竟對上了賀予的眼。

“謝清呈。”

賀予輕聲說。

他已經把帽子和口罩都摘了,露出一張極俊美,但又極陰森的臉來。男生打扮得很簡約,是秋款休閒衫,牛仔褲,甚至還穿著球鞋。

謝清呈將他從頭打量到腳,忽然明白了——

“……剛才是你?!”

賀予笑了笑,眼睛裡卻沒有絲毫的笑意。

他擠進更衣間,一把攥住謝清呈的手,將他猛地推到了更衣鏡上。

“是我,可惜你發現的太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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