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著的成了彆人(2 / 2)

病案本 肉包不吃肉 9788 字 8個月前

謝清呈木然看著他。

謝離深接近賀予,任何千奇百怪的理由他都能想得到。

但謝離深卻說了最讓他措手不及的一種。

安東尼仔細打量著謝清呈眼睛裡的光暈,那裡麵的情緒讓他內心裡的仇恨和喜悅都在無限膨脹,安東尼繼續道:“你知道,他在海難之後,受了很重的傷,心裡上的刺激更是巨大。我在澳洲的私人病院見到他的時候,他差不多已經完全瘋狂了。”

“我花了很長一段時間去照顧他,付出的耐心不會比你當年要少。……不,準確的說,我付出的要比你當時多得多。”安東尼道,“你清楚精神埃博拉病人失控起來是什麼樣子的,我們給他吃藥,做催眠,做鎮定……這些都隻能維持一時半會兒,他需要一些可以真正灌注到他內心的安慰。你在他心上碰出的窟窿,他需要另一些東西,或者另一個人來替他修補。”

“我必須承認他那時候是非常非常地喜歡你,哪怕你為了正義傷害了他,他在渾渾噩噩之中,想著的人還是你。我看著覺得他很可憐,非常心疼……我告訴他,我會一直陪在他身邊,我一遍一遍地,不厭其煩地安撫他……然後有一次他發病,可能是因為我長得和你有些像……他弄錯了人。”

安東尼坦然看著謝清呈,說:“我也無所謂發生關係,我本來就挺喜歡他,所以我們做了你們以前會做的事。”

他一邊說著,一邊像陷入了一段狂亂又美好的回憶,臉上露出了令人想入非非的神情:“其實我之前挺好奇的,為什麼像你這樣的一個直男,性格又那麼古板,卻能夠打破自己的束縛,和這樣一個年輕的男孩子在一起……”

“但是,和他在病房共度了難忘的一天之後,嗯……我就很清楚了……你從前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謝清呈,你錯失的賀予,他實在是太完美不過的一個情人。”

“這兩年來,我們幾乎每晚都那樣,這也是我給他的一種治療方式吧,他能在這種關係裡得到放鬆,我也會覺得很快樂。所以其實我們現在不僅僅是醫患關係,我也在和他交往——這樣攤開來明說了,你應該放心了吧?”安東尼微笑道,“我就算再狠毒,也不會害自己的男朋友。何況我們現在還非常地相愛。”

“……”

“說到這兒我得感恩於你呢,堂哥。要不是你那麼不識好歹,把他的心徹底傷了,他是一輩子也不可能再愛上彆人了。”安東尼說著,喝了口咖啡,雪白的手指捏著杯耳,“我現在有這麼完美一個男人,真要多謝你的薄情寡義啊。”

謝清呈冰冷的手指往前伸去,去碰那盛著熱茶的杯子。

茶水的熱度從杯中透出來,蔓延入他的掌心。

“……謝離深,我沒有興致聽你的私人生活。”薄冷而缺乏血色的嘴唇一啟一合,謝清呈頭痛欲裂,卻依然強撐著鎮定,如是和安東尼說道,“但是我警告你,他是個病人,不是由你肆意玩/弄,用來報複我的對象。你知道你在做多沒德行的事情?”

“你在說什麼呢,堂哥。”安東尼優雅地笑道,“我沒德行?最先和這個病人廝混在一起的人是誰啊?是我嗎?你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有多下/賤,像個毫無廉恥的女人一樣哭著求他抱你,他可是樁樁件件都和我說了,你難道還有臉來教訓我?”

謝清呈微微咬著牙,終於露出了些難看的表情,像是被人迎麵刺了一劍。

“再說了,你不是我,你又有什麼資格說我和他在一起是在玩弄他。”安東尼施施然道,“堂哥,我可是對他動了真心的。”

謝清呈森然看著他:“真心?”

“是啊。”

“我沒有見過哪個動了真心的人,會把自己的私生活攤在外人麵前細說。你根本沒有尊重他,謝離深。”

“……你可彆逗我笑了,堂哥。都什麼年代了,這些事情有什麼講不得的。”安東尼道,“還是說,是你自己不甘心去聽?”

“……”

“你心裡很難受吧,堂哥。那種自己的東西被彆人拿走,再也要不回來的感覺。你的臉都青了,病得那麼重,還發那麼大的火,可千萬當心活不了太久。”

謝清呈字句清晰地說:“我活長活短,早就已經和你沒有任何關係,用不著你惦念。但是你給我聽清楚了,謝離深,你要是在為段聞做事,要是在利用賀予,我會讓你付出代價——我說到做到。”

安東尼默然須臾,綻開嘴角:“謝清呈。你這人還真是有自負病。你以為你有多大的本事?你如今就是一條奄奄一息的龍,彆說騰雲上九天了,就連抬手的力氣都不再有。你要讓我付出代價?真是可笑。”

謝清呈仿佛連睫毛上都凝了一層霜:“你可以試試看,看我做不做得到。”

“……”或許是他的目光太冷太穩了,安東尼漸漸地竟真有些不確定起來。他盯著謝清呈的麵龐,幾秒鐘後,他那張猶如戴著優雅假麵的臉龐,像是忽然裂開了一道無形的缺口,裡頭湧出的是對謝清呈不加掩飾的——來自很多很多年前的恨意。

他驀地傾身,逼視著謝清呈,聲音壓得極低,眼中的光芒載滿了陰狠與憎恨。

“你一個殘廢,哪裡來的這樣的自信……你實在太荒唐了,謝清呈,你就像你那自命不凡的父母一樣地讓人惡心,一樣地……不知天高地厚!”

謝清呈冷冷看著他。

他的目光讓安東尼受了更大的刺激,他輕吐出的字句已經完全成了最惡毒的謾罵和詛咒:“你父母就是死在了他們的自以為是裡,要不是因為他們總是自詡優秀,自詡正義,一副施舍者的樣子管東管西,就不會攤上衛容當年的案子……結果呢?死了,被撞成了兩灘爛泥!哈哈,你真不愧是他們兩個賤人生下的東西,所以活該——”

安東尼逐漸失控的情緒斷在了謝清呈一記狠辣的巴掌下。

謝清呈起身,順帶把杯子裡的茶水也儘數潑在了安東尼臉上。

“你——!”

“這是你應得的。”謝清呈神情陰鷙,居高臨下地看著安東尼,“我父母這輩子做的最大的錯事,就是當初收留了你這個孽種。”

咖啡館的人已經覺察到了這裡的動靜,紛紛回頭看著他們。

謝清呈無視了周圍所有人的目光,一字一頓地對安東尼道:“謝離深,你給我聽好了,無論你換了什麼名字,去了哪個國家,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你就是個孽種,你有選擇成為一個堂堂正正的人的權力,但你選了和你媽一樣的路。”

安東尼霍然站起來,他臉上那張優雅的麵具已經徹底碎裂了,他眼中充滿了憤怒,就連聲音都微微變了調:“你說什麼?你竟敢和我這樣說話,你——”

“我有什麼不敢的。是因為我盲了?還是因為我老了?”謝清呈道,“我告訴你,謝離深,我最後一次見你的時候罵你是畜生,我現在依然可以罵你是個畜生。二十多年過去了,你根本沒有任何的長進。”

這句話猶如一擊重拳,碰落了安東尼最後的麵具碎片。

安東尼之前的斯文從容儘數消失不見,他猛地撲上來就要朝謝清呈揍去。但謝清呈在格鬥技巧方麵遠勝於他,他避開了,一把攥住了謝離深的手,輕咳著一用力,四兩撥千斤地就把安東尼的胳膊擰到了脫臼。

“……”安東尼臉色溏白,豆大的冷汗從麵龐淌下來。

可就在這時,一隻手從謝清呈身後伸過來,握住了謝清呈的手腕,硬生生地將謝清呈的手挪開了。

“抱歉,謝先生。”

謝清呈回過頭,對上的,竟是賀予的麵龐。

賀予平靜地看著他,握著他文著字母的手未鬆開,說道:“但我不希望您對我的私人醫生動手。”

“……”

謝清呈其實是完全有能力再做攻擊的,可他對上賀予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心臟裡的力量都像是驟然間缺失了。

他忽然變得萬分的疲憊。

賀予的指腹在謝清呈的手腕文身上似是無意地輕輕磨蹭了一下,然後不動聲色地放開了他。

“……”

“謝謝您賞我這分薄麵了,謝先生。”

謝清呈一言不發地整理著自己的衣袖,沒有任何人可以瞧出他此刻究竟是怎樣的心情。

片刻後,他把衣袖理好了,從隨身帶著的錢夾裡抽出了幾張鈔票,扔在了桌上,神情木然地從賀予身邊錯肩而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裡。

再也沒有看他們哪怕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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