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呈原本沒打算去赴約,但賀予竟然把芽芽帶走了。
幼托班的老師完全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我們都知道那是您的朋友啊,我們看過報紙,也知道他是之前的海戰英雄,所以他開車來接芽芽的時候,我就讓他把孩子領走了。”
老師捋了捋頭發:“有什麼問題嗎?”
謝清呈麵色陰鬱:“……我請您以後不要把孩子交給任何一個我的朋友。”
“可那是英雄啊……”老師很委屈,“其他人我肯定會和家長核實的……”
謝清呈一邊想著事情結束之後一定要給幼稚園校長寫一封投訴信,一邊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幼兒園,在門口撥通了那個之前與他通話過的陌生號碼。
等待鈴聲響了三遍之後,電話被人接通了。
“喂。”
“賀予。”謝清呈最受不了的就是拿孩子要挾彆人的行為,“你這是什麼意思。”
賀予輕笑道:“哦,我隻是看芽芽可愛,想請她來我這裡做個客而已。”
“你有什麼想說想做的可以直接找我,彆動她。”
“……你這是真的把我當成什麼十惡不赦的罪犯了嗎?”賀予淡道,“我說了,我隻是想請她來做客,沒有彆的意圖。”
“……”
“況且我在一個兩歲小孩子身上能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她對我而言毫無價值,你要是真的擔心,過來接她就是了。”
謝清呈:“……給我半個小時,我去你發我的那個地址。”
二十分鐘後,謝清呈就風馳電掣地來到了他們之前約定見麵的那個地點。
地圖上光看名字,謝清呈還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這會兒人到了,才發現那是一片豪宅區,進了園區之後,先要開過一大片人工湖和草坪,才能來到居住區,這中間的車程也有近十五分鐘。
謝清呈來到了賀予的彆墅門口時,賀予新雇的私人管家已經在門口靜候著了。
“謝先生,請您跟我來。”
這棟彆墅比之前賀家那棟更大,純英式風格,正門對著的私家大草坪上甚至還養著一黑一白兩匹賽馬。
管家一路向謝清呈介紹彆墅的建築,但謝清呈無心聽這些東西,請他直接帶自己去見芽芽。管家笑了笑,很客氣地尊重了謝清呈的意願,不再繞路,領著他徑直去了位於三層的一間客房套房。
門推開,一走進去,謝清呈就看到了外甥女躺在鋪著柔軟羊毛毯的大床上,他立刻過去:“芽芽。”
“……唔……”小女孩從睡夢中醒來,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嘴上還沾著點蛋糕屑,她一看到謝清呈就咯咯地笑了,“舅揪……”
謝清呈驟鬆了口氣,連忙把她從床上抱起來。
“你怎麼會和陌生人回家?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情?有人欺負你嗎?”
他的話問的太多了,小女孩彆說答不上來了,連記都記不住。她迷迷糊糊地望了謝清呈一會兒,才奶聲奶氣道:“沒有呀,好看的大哥哥陪我玩,給我七好七的點心,還給我講故係……講尼克狐尼克和……一隻小兔幾的故係……”
“那你怎麼睡著了?”
芽芽愣了一下,努力地想了想,想起來了:“小兔幾的故係聽困了。”
“……”
“那大哥哥呢?”
“大哥哥……”芽芽又努力想了一會兒,“……好像說要接掉話。”
“接電話?”
“嗯嗯。”
這時他身後忽然傳來一個人的聲音:“……謝先生,看來,你還真的以為我會把她怎麼樣。是嗎?”
謝清呈抱著芽芽立刻回過頭。
管家已經識趣地離開了,賀予獨自站在了客房厚重的胡桃木門口,一身考究的正裝,淡淡地看著他。
其實賀予在謝清呈進屋時就已經到了,他臨時有個電話會議,不過並不算太重要,謝清呈來了,他就沒有什麼心情再自己follow,很快地結束了通話。
謝清呈俯身去床上抱孩子的時候,賀予正好接了管家的消息下了樓,這一幕便被他儘收眼底。
他原本應該立刻出聲的,但是他發覺自己的眼睛很渴望能將這一幕看得更久些,於是嘴巴與腦子自然同流合汙,悶聲不吭了。
他就那麼斜靠在門框邊,看著謝清呈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半撐在鋪著雪白絨毛毯子的床上,背脊微弓起來的時候,依然像記憶裡那樣線條流暢。那線條一路收至窄腰側,他的腰還是那麼細,那麼勁瘦……
真好看。
他想。
指間悸動,真想用力握上去,像以前一樣。
他知道自己對謝清呈的渴望根本有增無減,雖然嘴上說得很冷漠,但隻是看著謝清呈彎腰從床上抱孩子,他的內心深處就已經躁動的受不了了。
除了他自己,恐怕沒有任何人能相信,此時此刻他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從後麵走過去,把未及反應的謝清呈就勢按在枕褥間——他不是喜歡孩子嗎?
行啊,隻要謝清呈能懷,他今晚就可以讓他如願以償懷上孽種。他不介意讓謝清呈懷孕很多次。
等到他看著謝清呈把芽芽抱起來,站在床邊哄孩子的時候,他心裡的那種陰暗欲念就更瘋狂了。
因為謝清呈在帶芽芽時,身上有種幾乎能要了賀予性命的氣質,他看上去那麼聖潔,聖潔得讓人很想毀了他,他又是那麼嚴肅,嚴肅得讓人渴望瞧見他失控,他還那麼的剛毅,剛毅得讓人隻想看到他眸色混亂,神情崩潰……
賀予最後出聲喚他,實在是因為擔心再這樣下去,自己真的會做出什麼禽獸不如的事情。
他如今愛極了他的顏麵。
他還不想這樣去做。
謝清呈聞聲,回頭望著他,沒說話,芽芽卻先笑了:“大哥哥……”
謝清呈:“叫他賀先生。”
芽芽:“唔……為什麼?”
“……”
“沒事,叫我哥哥就可以。”賀予慢慢地走過去,在謝清呈麵前停下,眼睛卻看著衛萌芽,“怎麼樣,在哥哥這裡玩的開心嗎?”
“開心呀!”
“那以後……如果有機會,哥哥再來接你玩。”
“好呀好呀!”
謝清呈的臉一下子沉了:“賀予,你什麼意思。”
“想有個忘年交的意思。”賀予笑笑,然後看了下表,“時候不早了,吃個晚飯再走?”
“不用了。”
“你不應該拒絕我的。”賀予溫和地微笑道,“畢竟芽芽很喜歡我這裡,說不好以後會常來。”
“……賀予,你是連衛家都不放在眼裡了是嗎。”
賀予掀起眼皮:“恭喜你啊,終於看懂我了。”
謝清呈:“……”
“謝先生,冤家宜解不宜結,不過就是一頓飯的功夫,看在你我以前的交情上,還是請你賞個臉。”賀予道,“請吧。”
.
賀予安排的是私人家宴,請了一家有口皆碑的老字餐館的主廚來家中烹飪,菜肴送入彆墅的小宴包間中。
芽芽不能吃那麼重味的菜,她被管家照料著,去了一樓大廳裡吃一些專門為她準備的兒童餐。於是包間裡隻剩下了賀予和謝清呈二人。
菜肴一道道地上。
糖醋藕夾,麻辣香鍋,冰糖燉雪梨,奶凍小兔子……明明人家主廚會做更精致的東西,上來的卻偏偏都是這樣簡單的菜品。
甚至還有加了很多蝦仁的揚州炒飯,冬筍馬蹄鮮肉餡兒的水餃。
餃子嚴絲合縫地困囿著秘密——這一桌菜隻有對座無言的兩個人明白其中深意。
很快地,這些仿佛能夠串聯起他們過去種種回憶的菜肴就擺滿了桌子。
賀予親自起身,給謝清呈斟了杯紅酒,舉了杯:“我們很久沒有這樣一起吃過飯了。不知道這些菜,你都還記不記得。”
謝清呈:“……”
“那天你和安東尼爭吵,我上去幫他,你也不要見怪。”賀予道,“他打不過你,現在又算是我的人,我自然得照顧著他。”
謝清呈抬起眼來,那天他在咖啡館聽賀予這麼說,就已覺得刺耳,如今再次聽到,耳膜自是又一次隱隱生疼,心臟也是。
但是他從不輸風度,他冷淡地:“我知道。”
知道是你的人,倒也不用說那麼多遍。
賀予手指交疊,看著他:“當時安東尼和你講了些什麼?”
謝清呈不願談及□□,便道:“一些以前的事情。”
賀予:“也是,他畢竟是你堂弟。”
“你從什麼時候知道他和我是親戚的。”
“在澳洲的時候。”賀予說,“慢慢地,就覺得你們很像。”
謝清呈不語。
覺得像,所以就完完全全地取代了自己的位置。
而賀予曾經是那麼認真地對他說,他是無可替代的,他會愛他到每一分每一秒……也許正是因為他親手把過去那個賀予給害死了,所以這一切都變了。
謝離深說總有一天要拿走謝清呈最珍貴的東西。
他終究是得償夙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