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鏘啷聲響,一扇囚室的門緩緩打開了。
陳慢是被單獨關押的。
2701走進去,麵無表情地輸入密碼,解開了固定在他身上的主要枷鎖,陳慢落到了地麵上,手腕和雙腳仍然被鎖鏈拘束著。
“起來。”2701拽住他的衣襟,把他從地上拖起,“有人要見你。”
陳慢被2701連拖帶拽地拉到了賀予麵前。
賀予和謝清呈的關係,組織內人人皆知,他見情敵也好,折磨情敵也好,都非常正常,不會引起任何懷疑。
為了談話方便,賀予找了一間隔音良好的空囚室。囚室內彌漫著一股幽冷寒氣,唯一的光源是頂部一盞瓦數不高的照明燈,冷色調的光線照下來,形成一道浮沉著灰塵的光束,斜射在囚室中央。
陳慢不明所以地被推了進去,因行動不便,站立不穩,他踉蹌著半跪在了硬冷的石麵上。
“天哪,陳警官,怎麼一見麵就行這麼大的禮,我還是真的一點也不習慣。”
一個聲音從囚室深處響起,說話的人腔調很散漫,優雅裡帶著些冷嘲,陳慢聞言驀地抬起頭,透過淩亂的額發,他看到囚室深處的椅子上懶洋洋地坐著一個男子。
光線黯淡,他又在陰影的最深處,陳慢一時間並看不清他的五官,但隻是聽那聲音,陳慢便已知道他是誰了……
果然,在他戒備全開的等待中,那個人從椅子上起了身,作戰靴踩在青石麵上咯噔作響。然後他從囚室深處走了出來,蒼冷的光束照清了他英挺的麵龐。
陳慢切齒道:“……賀予……!”
一聲暴喝,幾乎所有情緒都在不言中了。
賀予走上前,抬起一隻腳,腳背抵著陳慢的下頜,以這樣一個極具侮辱性的姿勢與他對視著,爾後微微一笑:“嗯,彆來無恙。”
說完之後卻忽然將腳一側,徑直將陳慢踹翻在地,靴子踩上了陳慢的臉頰,他就這樣在陳慢的掙紮和怒喝中,漠然將他踏在腳下。
“你有沒有覺得,這一幕對峙,有些眼熟呢?”
唇齒間的笑意愈來愈重,雪白的齒淬滿了獸性:“隻不過,當初是我為階下囚,坐在船艙裡……任你魚肉……現在風水輪流轉,到了你跪在我麵前,我為刀俎。”
他悠悠說著,靴尖碾過陳慢的麵龐,力氣不算太大,更像是在享受著這種令人舒服到毛骨悚然的複仇快意,他仰起頭,哈哈地笑了起來,那笑容一如當年在船上他被逼入死路時的瘋狂大笑。
賀予笑夠了,唇角的弧度驀地斂去,他微微側過頭,神情扭曲:“你有沒有想到過,有一天你會這樣落在我手裡?”
“我當初就應該開槍殺了你……!!”陳慢厲聲大喝,眼眶充血,卻被賀予踐踏著,無法脫身,“我當初就該開那一槍!!你這個瘋子……你為什麼要投靠殺了你親生母親的組織!你到底還有沒有人性!”
賀予睨下眼珠,幽冷地覷著他:“是。你是該開那一槍。那一槍打下去,就沒有後麵這麼多破事了,可是你連開槍都不敢,陳衍,你這個懦夫。”
又是一腳,當胸踹去,踹得陳慢撞在身後的牆上,痛得身子弓起。
他
就那麼盯著陳慢,心中妒火翻沸。
片刻後,賀予輕聲慢語地對旁邊立著的2701下了命令:“你先出去吧。在我提走他做實驗之前,我想和他先敘敘舊……看看他還有沒有這條命活著。”
說罷森然垂眼,黑皮靴一步一步往前,在陳慢麵前停落。
猶如猛獸把獵物逼入絕境。
“畢竟我們還有當年海戰的帳要算呢,你說是吧?陳警官。”
2701退下了。
賀予俯身,揪著陳慢的衣領,將他提起來,猛地把人摜到牆壁上。他近距離打量著陳慢,從對方的嘴唇,鼻梁,眉目,再到陳慢的製服肩章,警徽之上。
他是真的憎恨陳慢,他想,謝清呈明明是對自己有回應的。
如果不是這個人……如果不是這個乘虛而入的東西……謝清呈現在應該已經接受自己了。他隻要一想到陳慢在自己“死後”吻過謝清呈,占有過謝清呈,他就恨不能將陳慢的手切下來,心挖出來,剁成碎泥……!
殺了他吧……
殺了他,然後和謝清呈說自己儘力救過了。
殺了他,大戰結束後,謝清呈身邊就沒有任何人了。
殺了他,在他走向謝清呈的歸路上,就不再有什麼攔路的障礙——
殺了他!
他的眼神在這樣的對峙中逐漸病態,手情不自禁地抬起,指尖掠過陳慢的眼皮,感受著睫毛的顫抖和眼珠的轉動……
陳慢呼吸粗重:“你要乾什麼……你乾什麼?!”
“我嗎。”賀予低沉地在他耳邊輕喃,如笑似嘲,又像真正的威脅,“我想把你的眼睛挖出來,因為它看了不該看的東西。”
“……”
“怕嗎?”賀予輕聲問他,“怕的話,不如跪下來,然後……”
嘴唇翕動,聲音壓到連蚊呐都比他更易聽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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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我。”
“你想得美!!”陳慢猛地朝他啐道,“你想讓我求你?你不如直接殺了我,賀予!你親自動手殺了我!!”
賀予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眼神複雜到令人難以窺透他的思緒。
他是真想動手。然而陳慢自己這麼主動要求了,他反而又失去了些興致。
過了一會兒,賀予秀長的手指一鬆,將陳慢的衣襟鬆開,賀予歪了點頭,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你真的很淘氣。何必學我。”
“……”陳慢咬牙,“誰他媽學你了!”
兩人的目光幾乎要在那冷白色的光柱下撞出星火。
“難道不是嗎?你想讓我親自動手殺了你,然後好讓謝清呈替你哀悼,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盤。你看你,你有了正義的職位,並肩的戰友……”視線一掠,拂過陳慢肩上的警銜,“還有光鮮的警徽。”
“你怎麼還要他的心啊……陳警官?”賀予歎息著,輕聲慢語道,“你不知道有個詞,叫做人心不足蛇吞象嗎?怎麼什麼都是你的。”
陳慢緊盯著賀予的臉:“你為什麼要這麼說……你還喜歡他,是嗎?”
賀予一頓,像是被狠狠摑了一巴掌,他忽然一把將陳慢的頭重重搙在牆上,湊近了,低聲道:“喜歡?你有什麼資格問我喜不喜歡!我告訴你陳衍,我連命都為他付出過
,我愛他恨他那都是我們倆之間的事!他身上最鮮明的印記都是我打下的,他第一個男人是我!我和他鬨成什麼樣都輪不到你來問——你——不配問我喜不喜歡!你根本不懂他對我而言意味著什麼……你什麼都有你還貪得無厭,還要和我搶我唯一的東西!!我的!!”
陳慢算是聽明白了,他喃喃道:“你果然還喜歡他……你既然喜歡他,又為什麼重新回來之後要糾纏他,要關著他,還要那樣……那樣對他?!”
“你心疼了?”賀予笑容愈冷,嫉妒和不甘在他心中扭曲成蛇,纏繞人性,“你很緊張啊陳衍。你問我為什麼,這答案不是很顯而易見嗎?”
“……”
目光相抵,星火四濺。
“因為有你啊。”賀予輕聲道。
“我恨死你了,陳衍。你越離他近,我恨的越深,我可不是什麼善人,得不到的東西我燒成灰也不會讓給第二個人。你越是正直不阿,我越是扭曲下作,之前他被我折磨的那麼慘,全是拜你所賜!你知道嗎,你隻要看他一眼,我就想在他臉上剜一刀,你再看第二眼,就剜兩刀!一直剜到我們的英雄不敢再看下去為止……或者我把他剜得麵目全非醜陋不堪你再也不會去喜歡了為止!”
陳慢麵色驟白:“你簡直是瘋了!!賀予,你不能——”
“我怎麼不能?”賀予幽冷地覷著他,薄唇一啟一合,“我是無所謂他的長相的,他一張臉哪怕被我千刀萬剮,血肉模糊,我也喜歡得很,多好……隻有我一個喜歡了。他如果那樣,就隻剩下我了。你們誰都不會再覬覦他的皮相——他毀容了,就隻有我愛他。好極了。”
他說著說著,眼睛裡透出些精光,竟是真的想這麼做似的。
恐懼從心底滋長,鐵鏈掙得嘩啦作響,陳慢崩潰地怒喝道:“你恨我你遷怒到他身上做什麼?他沒有欠你什麼……他不應該這麼被你對待!!”
賀予居高臨下,冷冷地俯視他。
他看著陳慢竭力想要保護謝清呈的樣子,那妒火扭曲蹈舞,又在他心裡盤旋。
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