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行的孩子回家的頭兩天,父母總會格外的縱容疼愛。
久彆的情人重逢的前幾日,彼此總會十分的謙讓溫柔。
但再過一個月你看看。
不管愛的多深,照樣是原形畢露,雞飛狗跳,熊孩子上房揭瓦爹媽把他腿打斷,歡喜冤家每天不折騰對方幾回合日子就算是沒過完整。
這就是生活。
謝清呈和賀予也不例外。
他們經曆的波折與慘痛比平常人多,重逢時的柔情和謹慎也能維持得更久一些,不過其力量也不是永恒的。
而這種保護膜消退的表現,具體體現在謝清呈又開始習慣性地國罵,以及賀予又開始花樣性地在作死邊緣躍躍欲試上。
不過這也並非是什麼壞事。
因為隻有當傷疤真正愈合了時候,從傷痛中走出來的人,才終於能夠毫無顧忌地嬉笑怒罵。
兩人回國後,第一次起了些意見爭執,是因為“住”。
“這套茶具怎麼樣?”
“很好。”
“這套浮雕餐具呢?”
“不錯。”
“我覺得家裡可以添置一台複古唱片機。”
“好,放購物車。”
“窗簾我想找法國設計師定做,你覺得什麼顏色合適呢?”
“都依你。”
“……那我買這麼多,你會不會覺得浪費?”
“不會。”謝清呈雖然覺得賀予花錢確實大手大腳了點,但還是眉頭都不皺地說了句,“你喜歡就買,刷我的卡。”
謝清呈很平靜。
但這種平靜在賀予下單了一張特定3米圓形情趣水床時,終於破碎了。
謝清呈一把止住他準備按下付款鍵的手,人還在出租上,就忍不住壓低聲音揚起劍眉斥責道:“瘋了?這床房間裡放得下嗎?”
賀予笑道:“怎麼可能放不下,房間那麼大。”
謝清呈:“……”
賀予看著他眉目間的清凜肅然之色,那天真浪漫的笑容有些僵住了。
“……我新彆墅的房間不大嗎?”
儘管嘗試過了克製,但謝清呈眉目間到底還是透出了無法完全被過濾的,那種大男子主義被冒犯了的氣場。
他往出租車後座上靠了靠,不動聲色地看著賀予。
“……這麼說,你是想讓我住到你家。”
那聲線難辨喜怒,仿佛沒有任何情緒。
卻聽得賀予莫名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原來,在謝清呈的認知中,賀予是得和他一同回家住的。
儘管陌雨巷是小了點,但他現在也不用去搞什麼rn-13相關的科研了,也不用定期搞藥注射了,這樣一來,謝清呈的經濟實力其實很不錯,如假包換的精英熟男,學術大佬,收入非常高。這兩年內以他的工資加各種研究項目分紅,他完全可以置換一間新房。
謝教授從沒想過要住到男大學生的彆墅裡去。
賀予有些不能理解:“那裡有什麼不好嗎?”
謝清呈沉默片刻:“……我不習慣。”
“哪裡不習慣?”賀予說,“你有什麼不喜歡的都可以告訴我,而且這個彆墅也隻是過度的,我們十多年前一起住的那個舊彆墅已經和政/府申請贖回,我正在找人翻新,你就稍微將就一下,然後……”
謝清呈打斷了賀予的話,澄澈的眼睛望著賀予:“我希望你能夠和我一起回家。”
賀予:“………”
這是有皇位要繼承嗎。
賀予心裡這麼想著,卻含笑道:“我當然是願意和你回去的,隻是我覺得住在我那裡會寬敞自在些,陌雨巷雖然好,但那個隔音……”
謝清呈淡道:“你聲音輕點就無事。”
賀予:“那你呢。”
他微側過臉,用隻有謝清呈能聽見的音量笑著說道:“哥哥你失控時的聲音那麼好聽,左鄰右舍挨得近,同一個弄堂裡還有備考的高中生,現在學生睡覺都很遲的,萬一你讓彆人半夜三更聽得睡不著了,那多不好……”
謝清呈連話題也不被這斯文敗類帶著跑,隻抬起手來,線條緊繃的大手抵住賀予的顱側,把對方額頭側邊一縷微亂的額發捋上去。他盯著他,琉璃般的桃花眼鎖定在賀予身上:“彆錯開話題。我隻問你一遍,你住不住我那裡。”
下出租的時候,賀予便垂頭喪氣地與謝清呈簽訂了喪權辱國的口頭協議。
好吧好吧,謝清呈都這麼堅定了,他還能怎麼樣?總不能和謝清呈鬨吧。
隻好他住陌雨巷去。
“哥哥,快進來快進來,真是不好意思,今天幼兒園突然打電話,說芽芽發燒了,所以我都沒能來接你……”
賀予和謝清呈一到衛家,謝雪就一邊攏著有些亂的長發,一邊衝到門口來。
賀謝人的飛機是昨晚抵達的,謝雪一行人都去接了機,但因當時已經十一點多了,天太晚,沒聊幾句各人就都打道回府,臨走前約了今日再聚。
一路延他們入內,謝雪邊走邊和他們嘰嘰喳喳。
“最近流感太嚴重了,早知道就不讓芽芽去幼兒園了,在家歇兩天也沒事,就是衛冬恒說什麼小孩子不能嬌慣著,看看,現在中獎了吧!”
衛冬恒不和老婆吵架,站在旁邊隨便謝雪抱怨,臉上居然還是帶著笑的。
賀予進門的時候還有點低落,沉浸在自己迫於謝哥的威壓而失去了更好的享樂條件的悒鬱中。這會兒瞥了衛冬恒一眼,心態倒稍微擺正了點——厲害,沒想到衛公子也有今天,被謝雪罵了還滿臉堆笑的。
唉,看來已婚男人這樣挺正常啊,大家都一個待遇……
謝清呈一邊換下皮鞋,一邊問:“芽芽現在怎麼樣?”
謝雪道:“請醫生來看過了,沒事,在樓上睡著了,她一直想等著你來呢,實在撐不住才躺下的。我們先吃飯吧,等她醒了,我再把她抱下來。”
謝清呈點點頭,一行人進了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