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氏這話說得夏靈瞬一愣,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葉氏見她茫然無知的樣子,道:“聽說有個叫鄭旺的,前不久剛讓人家從牢裡放出來,沒事就和彆人說萬歲爺是他女兒鄭金蓮生出來的,是被太後奪走假稱是嫡子……”
夏靈瞬有些納悶,道:“這個鄭旺是關久了得了失心瘋嗎?怎麼突然說這種話?”
“我聽人說了,他之前就是因為這件事,被先帝關進了大牢,本來是要斬首示眾的,可是後來不知道怎麼了,又把他放了出來……”葉氏拉著夏靈瞬的手,道:“我也聽說你和太後的事情了,就是尋常人家,婆媳之間也不能鬨得這麼難看……我本來以為是因為太後家與咱家有些不愉,可看萬歲爺對太後也是……”
夏靈瞬無奈道:“太後與萬歲爺雖然是親母子,可是就算一家人還有兩家賬呢。萬歲爺是看過張家兩位舅舅如何貪得無厭的,自然不會在一塊石頭上摔倒兩次,隻不過是有所疏遠而已,怎麼能以訛傳訛成了不是一家人呢。娘,您就彆聽外麵那些人胡說八道了。”
“好好好,你娘的心也沒那麼大,隻要我的女兒過得好,我也懶得管外麵的事情。”
夏靈瞬見葉氏放鬆下來,又問道:“娘,這事傳得厲害嗎?”
“厲不厲害倒是不清楚,不過我也是聽府裡的人說得。”葉氏歎了一口氣,道:“聽人家說,這個鄭旺常與鄰裡說這件事,還說如果不是萬歲爺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怎麼會赦免一個要被砍頭的死囚。”
夏靈瞬尋思著鄭旺一個市井百姓,再怎麼囂張也不會把這件事情鬨得這麼大,指不定這後麵有人在推波助瀾呢。
但是誰會推波助瀾呢?說來到處散布這謠言,傷害最大的倒不是朱厚照,而是張太後。畢竟無論朱厚照是太後的兒子還是宮女的兒子,都是先帝唯一的繼承人,可太後就不一樣了,如果皇帝不是她的兒子,那她如今享受的太後尊號和張家的榮華富貴就成了受之有愧,在民間不知要引起多大的爭論……
葉氏見女兒不說話,又問道:“怎麼了?”
夏靈瞬回過神,笑著搖搖頭,道:“我是在想,能不能托
娘給老師那裡送些東西,今日實在是沒什麼時間去先生那裡了……”
葉氏笑道:“放心吧,你三哥和娘都幫你記著呢,逢年過節都有去送東西的。”
夏靈瞬放下心來,又問了問葉氏家裡的事情,得知夏圓兒依舊每日午後去開國公府習武,還不忘打著夏靈瞬這個“皇後娘娘”的名號,氣得夏儒吹胡子瞪眼沒辦法,不由有些好笑。
提及這個,葉氏又小聲問道:“團姐兒,你妹妹的親事你想好了嗎?”
“這不年紀還小呢,離著嫁人的時候還有五六年呢。”
葉氏的表情有些為難,道:“那個每日來接她的那個開國公家的年輕郎君,我聽圓姐兒無意間透露過,兩個人平日裡是一起習武的,男女之間形影不離,傳出去總不大好……自從你爹被封了慶陽伯,那風言風語就更不停了,街角巷陌裡頭到處都是盯著咱家想要看笑話的人……”
夏靈瞬沉吟片刻,道:“到底年紀還小,誰會傳兩個孩子的事情呢?再不濟還有我呢,開國公府治家森嚴,常夫人和圓姐兒關係也很好,自然不會叫人四處胡說八道,平日裡仆役來回接送也沒什麼可傳的,娘就彆把這些事情放在心上了。”
她見葉氏欲言又止的樣子,轉移話題道:“娘,我聽說姨父他們都有萬歲爺給的封賞,你一定要叮囑他們,千萬不要隨便出風頭,若是家裡有什麼困難的,可以和我說,但不能自己隨便拿主意,借著萬歲爺的名頭……不然先前張家的事情就是前兆。”
葉氏拉著女兒的手,輕聲道:“娘知道的,一定不讓他們拖你的後腿。”
夏靈瞬沉吟片刻,又道:“要是家中方便,叫人打聽打聽剛才那消息是從何而來,回頭托人給我個消息。”
“好。”
眼看著天色不早了,要是太晚回宮,指不定要被人發現,因此兩人又在夏家待了片刻就趕緊坐馬車回宮,一路上夏靈瞬都在琢磨著鄭旺的事情,一言不發,弄得朱厚照有些摸不著頭腦,好半天才聽到她開口說話。
“今日那位救人的兵部武選司主事姓王,看他射術極佳,萬歲爺可以多多留心,說不定將來能派的上用場呢。”
“看你臉色不好,我還以為你
要說什麼呢,原來是這個……回頭我叫劉瑾注意一下此人。”朱厚照見夏靈瞬不說話,道:“怎麼回了一趟家反而不高興了?”
夏靈瞬回過神,撐著下巴道:“是知道了一件事情,在想要不要和萬歲爺說呢。”
朱厚照撇撇嘴,道:“你這都說出來了,趕緊說,彆在這裡吊人胃口。”
“萬歲爺知道鄭旺嗎?”
朱厚照聽到這個名字不由臉色一變,道:“你怎麼知道這個人的?”
“自街頭巷尾聽到的,這個鄭旺四處宣揚他的女兒是當今皇爺的生母,市井之間最喜歡這些留言做飯後談資,就連我家的人都聽說了。”夏靈瞬歎了一口氣,道:“聽說那鄭旺說是萬歲爺知道了他的身世,所以才將他放了出來。”
朱厚照無奈道:“那是因為我爹去世,自弘治十六年之後無大罪的人皆可赦免,所以才放他出去的。”他見夏靈瞬盯著自己,道:“怎麼,難道你也信這個?”
“看來萬歲爺是不信了。”
“我怎麼知道我是誰生的,我又沒看見,就算真看見了也不記得啊……”朱厚照嘟囔了一句,又道:“我和我娘的關係自我記事起就一直不鹹不淡的,我爹一直寵著她,她的脾氣越來越大,事事都想管著我,我自然不想和她親近,後來她又生了秀榮和厚煒,弟弟妹妹卻接連去世,大喜大悲之下她的心思也有些變了,還有兩個舅舅到處惹是生非,我就不再……”
夏靈瞬見他說起這個有些失落,想到他小時候在親媽麵前被逼著選擇打乳娘,事後一直照顧他的乳娘還被趕出了宮,也算是童年陰影,安慰道:“太後的心思雖然難以揣測,但總不會害萬歲爺……”她說了幾句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了,隻好訥訥地閉上嘴。
朱厚照見她說不出話了,道:“行了,你也彆安慰我了,在我娘心裡,終究還是她弟弟們的榮華富貴更重要一些,這我還是清楚的。”
夏靈瞬隻好拉緊了他的手。
端午過後,暑氣越來越重,夏靈瞬也沒了動彈辦公的心思,照例讓人分下冰去解暑,自己每天隻穿主腰與裙子躲在屋裡涼快著偷懶看書,又接著添妝的名頭給未來三嫂送了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