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真話不全說,假話全不說……(2 / 2)

“才不是呢……”懷安沉著一張小臉,蹬掉鞋子爬到了榻上。

“這小嘴可以掛油壺了,還說不是。”許聽瀾道。

懷安將剛剛和趙盼的對話說了一遍,道:“我原本覺著是件好事,可這樣偷偷摸摸的,又覺得哪裡不太好。”

沈聿將目光仍在女兒身上,一針見血的說:“不該跟人家父母說謊。”

懷安辯解道:“我們沒說慌。”

我們可是聰明的好孩子,真話不全說,假話全不說。

沈聿沉默了片刻,將撥浪鼓交給奶娘,一撩衣襟,在琴桌前麵的杌子上坐了下來:“你下來,爹有話跟你說。”

懷安見老爹突然變得嚴肅,後頸一陣涼嗖嗖的。娘親催了一聲,他隻好穿鞋下榻,磨磨蹭蹭的走過去。

沈聿沉聲道:“你幫好友改善家境,這是善舉,爹娘雖嘴上不說,卻一直在支持你,對不對?”

懷安點點頭:“沒有爹娘支持,我們什麼都辦不成。”

這也是大實話。

“倒也不必妄自菲薄,你們能有始有終的將事情做好,已經很了不起了。”沈聿麵色緩和了幾分:“懷安小小年紀,懂得設身處地為朋友考慮,也很了不起。隻是你們還太小,無法分辨是非善惡,不可以對父母有所隱瞞。”

懷安眼瞼低垂,就連彎彎的長睫毛也耷拉下來。

老爹的意思他明白,人非聖賢,誰也不能保證一輩子不說謊話,但是在懵懵懂懂的年紀,遇事隱瞞父母,會受到意想不到的傷害。

隻是這方麵,他比老爹要理解趙盼。誰不想事事有人傾訴?可有些時候不是孩子刻意隱瞞,而是根本不敢說。就像他前世那樣,從來得不到家人的理解,回到家也隻會封閉自己,什麼秘密也不會與父母分享。

我把喜悅說給你聽,會被潑冷水。

我把痛苦說給你聽,會得到雙倍的痛苦。

非但解決不了問題,還會製造出更多麻煩。何苦來呢?

懷安小聲道:“懷安有事會跟爹娘商量,可趙伯伯眼裡不揉沙子,我們不花一點心思,錢根本到不了趙嬸嬸的手上。”

他說著,看一眼娘親,十足認真的說:“爹爹,女人管家很辛苦的,沒有錢就更難了。趙伯伯的風骨換不來柴米油鹽,嬸嬸常年勞作,手指腫的不能打彎……與這些相比,一句謊言真的很過分嗎?”

懷安說到這兒,是真的有些難過的。

趙淳是人人稱讚的父母官,他清廉自苦,是為了讓百姓少吃一點苦,可是安江縣全境上下,隻知有愛民如子的趙青天,卻不知他的背後,他的妻子,付出了怎樣的艱辛。

史書不會記載,縣誌不會記載,永遠不會有人知道。

沈聿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又看向妻子,這麼大點兒的小娃娃竟駁的他無言以對。

許聽瀾聽到兒子感歎女子不易,麵露讚許之色。

可趙淳此人——沈聿不願用極端來形容他,畢竟趙知縣的堅持能為百姓帶來好處。可是同朝為官,平心而論,他也委實不願與這樣的人共事。他太正直了,一言一行比照國法做事;他也太精明了,對付衙屬小吏、縉紳大戶的方法層出不窮。二者相加,讓稍有私念之人在他麵前無處遁形。

所以居鄉一年多,即便兩個孩子往來親密,他們也從未打過交道,一個敬而遠之,一個不喜交攀,似乎成了兩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沈聿揉亂他一頭柔軟的頭發,無奈道:“你也知道趙知縣眼裡不揉沙子,與這樣的人打交道,實話實說或許還能勉強過關,遮遮掩掩,反而適得其反。你且看好,三日之內,必然露餡。”

懷安覺得老爹危言聳聽了,銀票藏的嚴嚴實實,趙盼又是個小心謹慎的性格,哪有那麼容易被發現?

事實證明,沈聿才是拿捏人性的行家。

懷安怎麼也沒想到,未出三日,趙知縣居然真的找上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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