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懷安,你猜趙伯伯查到了……(2 / 2)

懷安一臉心虛的賠笑道:“趙伯伯您太客氣啦,叫我懷安就好!”

趙淳斂起笑容,從袖中掏出一張銀票,對沈聿說明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犬子拿著一兩銀票對我說,懷安給了他一成利的分成,我見他神色不對,便命戶房去查貴府書坊本月的賦稅。”

說完,他對著懷安問:“懷安,你猜趙伯伯查到了什麼?”

懷安乾笑兩聲:“難道是……逃稅了?”

沈聿輕咳一聲,趙淳也嗤笑道:“逃稅?都是往少了逃,哪有人越逃越多的?”

懷安心想,你都發現了,還問我乾什麼?

果然,趙淳從袖中又掏出一遝銀票,對沈聿道:“下官回去一問,犬子便說出了實情,一兩一張,足有三十張。”

沈聿能說什麼呢,無非是假做驚訝,明知故問的問兒子:“是麼?”

懷安點點頭,老實巴交的樣子。

沈聿因道:“隻聽說兩個孩子忙著刻書,既然要售賣,自然就有盈利,如何分成由他們自己說了算,小孩子之間的事,我一向不太過問。”

趙淳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這叫什麼話?他隻聽聞父為子綱,小孩子哪有自己說了算的?何況子女分家之前都不該有自己的私產,六七歲的娃娃,竟敢隨意處置這麼大的數額。

隨即又想通了許多,沈家如今在縣裡也算大戶,沈聿的嶽家更是安江縣數一數二的富商,區區三十兩銀子自然不放在眼裡。

隻是趙淳一貫嚴以律己,他將銀票朝沈聿一推:“下官一向教導犬子,止此柴馬,止此俸錢,除此之外,一文一分皆贓證也。”

趙淳的言辭太犀利,沈聿眉峰微挑,略顯不悅。

趙淳也並非看不見,忙又道:“當然,這筆銀錢絕非貪汙納賄所得。隻是趙家世代耕讀,早有不許子弟經商的族規,所以凡是經商得利,趙盼一概不能收受。”

沈聿沉默以對,他知道趙淳軸,卻沒想到這麼軸。

說句不好聽的,趙淳就算帶著全家喝西北風,又與他沈聿有什麼關係,他能坐在這裡聽完趙淳的這番話,都是看在兒子的麵子上。

他就算是活菩薩,也沒有吃飽了撐的硬往人手裡塞錢的癖好。

懷安聽不下去,反問趙淳:“小侄請教趙伯伯,什麼是經商?”

趙淳耐心答道:“時賤而買,時貴而賣,買進賣出既為經商。”

“所以,經商是要投錢的,對嗎?”懷安又問。

“當然。”趙淳道。

“趙盼沒有投入一分一文,怎麼能叫經商呢?”懷安道:“他為這本書出了力,獲得相應的回報,與織布、養蠶、砍柴是一樣的。”

趙淳怔住了。

按照時下正常的社交禮儀,沈聿應沉聲嗬斥兒子一句,給彼此一個台階,可他今天偏偏不想這樣做。

所以談話的氣氛就有些不對,兩人對坐著,如同對峙,偌大的花廳內落針可聞。

最終還是趙淳先開了口:“趙盼與你是朋友,朋友之間相互幫襯,是不能計較利益的,他若不是你的朋友,小小年紀,就該在家裡安分讀書,壓根不會出現在童書館裡。”

懷安:……

他似乎遇上了偷換概念的對手,果然,爹就是不如兒子好糊弄呀。

正要出言反駁,沈聿打斷了他:“既如此,隻好不讓老父母為難了。”

懷安險些閃了他的小腰,得,一錘定音。

趙淳也並非不識趣,眼見沈聿有送客之意,便主動起身,告辭離開。沈聿重孝在身不便相送,命懷安替他送送趙知縣。

懷安將他送到了大門口就止步了,忽閃著大眼睛,不知該說些什麼。

趙淳隻說了句:“空閒時再來縣衙,伯伯燉肉給你吃。”

聽得懷安心裡怪不舒服,央求道:“趙伯伯,您可彆為難趙盼呀。”

趙淳笑道:“你們年紀小,正是學道理的時候,伯伯再不通情理,也不會不教而誅的。”

懷安略略放心,也無心與他再討論對錯,身份不對等,說什麼都是徒勞。

天陰欲雨,趙知縣居然沒有坐轎,他不養轎夫,不養車馬,向來能用雙腿走的就不去雇馬車,安步當車,自得坦蕩。

直到他煢煢一道背影消失在巷子口,懷安才垂頭喪氣的回到花廳。

老爹正氣定神閒的喝茶,懷安掰開他的胳膊,大喇喇往他懷裡一坐,伸手將那堆銀票撈過來,一張一張的整理好。

沈聿見他備受打擊的模樣,溫聲道:“兒子,我們活在世上,就是要與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每個人的想法不同,做事的方式也不一樣,可以壓製,可以利用,但不要妄圖左右。”

懷安嘴角一抽,親愛的老爹,你跟一個不到七歲的娃講這些,真的合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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