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胡在大金朝統一中原的戰爭中,被各地的農民乞活區那是殺絕了。因為,那些人最恨的就是白胡。可最終,前麵的中原朝廷不爭氣,那是諸王奪嫡引胡人進中原。最後,全胡人竊取到中原的氣運。
胡人坐皇廷,民間有讖緯之語:胡無百年運。百半是天命。
這當然是許多的有誌之士,都想殺胡,都想趕這一個壓在頭上一直做威做服的胡人朝廷。
淮英縣,淮河鎮。
說是鎮子,不如說是一個塢堡。因為連年的戰亂,基本上中原大地上的大家族們都是建造塢堡。這是保護自家的性命,也是保所自家的財產。
胡人的統治很粗放。
他們就是收稅。收人稅,收各種各樣名頭複雜的稅。
然後,就是圈地,把一大塊一大塊土地上的貧窮百姓變成奴隸。是的,真正的奴隸。這些胡人奴隸主們,把奴隸當成財產或賣、或殺,全隨心意。
那些能建塢堡的,自然都給這些胡人做官吏的走夠家族。至於有沒有什麼忍辱負重?
這是一個仁者見仁的問題。
淮河鎮的塢堡,那是淮英縣的陳縣令家的家族塢堡。
這裡麵生活著陳家的整個家族,大大小小的千號人。至於那些仆從與家丁、佃戶,那也是生活在塢堡之中。
隻這塢堡,那也外堡與內堡。可以說,這是一個小型的私人王國。這裡的一切都是陳氏家族在掌握。
這一天。
陳家塢的主人,陳縣令歸來。
陳縣令是陳家的嫡支大房。這是主家一脈。陳家一共十九房。如今大房又分四個小房。陳縣令有三個弟弟。
陳家長房,又分小大房、小二房、小三房、小四房。
陳縣令的三個弟弟,二弟、三弟皆庶出,四弟為繼母所出。陳縣令的繼母是他的嫡親小姨母。這一位小姨母與陳縣令的生母那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
這一位小姨母會嫁進陳家做填房,就是嫁過來繼續維持陳家、曾家的聯姻外,也是為了照顧陳縣令這一位長房嫡子。
如今陳縣令的親爹過近了。
在現陳家後宅,這做著族長夫人的是陳縣令的發妻陳大太太。至於老太太曾氏,那就是一個養老的富貴閒人。
陳家、曾家,那是淮英縣的兩大家族。這兩家一直就在縣城,府城做官。要說給大金我朝做狗腿子,這兩個家族都是。
也是因為做官,他們在當地才會有權勢來保護自己家族的財產與家業。
陳縣令做官,經營家業的自然就是四弟陳四老爺。至於陳二老爺因為是庶出,隻是給自己的嫡出弟弟做一個幫手。
至於陳三老爺?
這一位陳三老爺早死了。當年,還是死在大金朝的朝廷手中。
陳三老爺是庶子,他會死,隻不過是替陳縣令這一位大哥死的。因為,陳縣令年青的時候也是有過一腔熱血的時候。
那時候得罪過國族的一位高門外戚,還是打傷了對方的一個得寵奴才。然後,陳縣令哪怕是陳家的長房嫡子。這想脫身?真當還是前朝的中原朝廷嗎?
這是胡人的朝廷。
陳家想法子,托人脈。
那是花下大把的銀子。最終,也隻得到上麵的一個話。放人,可以。那得有人頂罪。頂罪的還不能虛找一個。最好是那一場禍事時,就在場的。
還得是陳家的主家人。若不然,能指揮的動陳家的奴才,這光是下人的行為?
上麵的貴人跟前,想糊弄過去都難的。
當時在場的就是陳三老爺這一個庶弟,那給嫡親大哥當小跟班。
陳縣令是陳、曾兩門聯姻的嫡長子。這是未來的陳氏一族的族長。那怎麼可能去給國族外戚的一個外子,就是把小命送掉?
最後,自然是這一位陳三老爺替死掉的。
國族外戚的少爺,那頂頂的上層勳貴。
人家就是天天打人為樂,偶爾殺個把人,那是賠些錢財。或者說,有時候連錢都不會賠。那些死了的,在這一個人命如草芥的大金朝,死了白給。
內堡,長房的小大房。
那正廳裡,陳縣令與陳大太太說一話,道:“上司的達努花赤老爺想給長子聘一個媳婦。這是衝喜的,如今合上咱們家中的十一娘的八字。”
這十一娘,就是小三房的嫡女。
陳三老爺人死了,可卻有一兒一女。這一個兒子就是小三房,排行第十二的陳十二郎。女兒就是排行十一的十一娘。
“這一門婚事於家族有利。十一娘也是家族精尊玉貴養大的。這是天上掉下來的一門富貴親。這事情我與弟妹去說。”
陳大太太把這一件事情,那一口答應下來。
至於陳三太太會不會答應?在陳大太太的眼中,那一點也不重要。
畢竟,整個小三房就是依附著家族生活的。他們哪有半點兒拒絕的餘地。
在陳大太太的眼中,整個陳家,或者陳氏一族,那自然是全由得她的夫君陳縣令來做主。至於女眷這兒,她這一個大太太就是大家夥的主心骨。
淮河鎮外,離著十裡遠的一個小山村。
這是一個建在山裡的小村子。這一個小村子人不多。可是位置卻是頂頂的險。這裡地也貧,可有點樁好處。
那就是窮點,沒人瞧得上。
在山與山的平角,那是山巔上。那想上來不容易,想下去也不容易。
被彆人議論的陳三太太,這娘家姓張。她叫張福生。這福生二字,還是她的夫君陳三老爺給取的。
至於原名?在娘家時,她就叫張大丫。
張福生回娘家,那是娘家傳的消息來。隻因為她最小的弟弟成婚。娘家千托外托,那是求到大太太那兒。
陳大太太同意了。張福生這一個三太太從來就是木訥的性子。她隻是沉默的表示同意。她從來在陳氏家族中,那都是一個隱形人。不多話,跟據嘴一樣的。
這一晚,睡在家中。
那比起陳家堡裡的日子,自然貧苦的利害。張福生這一晚睡得不安生。她是被噩夢驚醒的。
等她醒來時。
她渾身是汗,那是一身的冷汗。
“……”哪怕在夢裡,一切是那般讓她恐懼。可再醒來她都吐不出一個字。她的喉嚨就像是被堵住一樣。
張福生在黑暗裡,隻是一個人默默的流淚。
次日,她們一家子回陳家堡。
那是下了這山,那從山下的一條小河坐船,再是通過小河入淮河,再往淮英縣去。從淮英縣回淮河鎮的陳家堡。
當地有一句話叫陳家堡就是淮河鎮。這一句話沒錯。
陳家堡,就是淮河鎮。
而淮英縣離著陳家堡的距離並不是太遠。
主要還是淮英縣是建在生產糧食的平原上。而是陳家堡而是依山而建,那是為了借助地形,以助堡壘的安全。
在過淮河時。
船上就是鬨騰起來。
有人落水,這一個落水的不是旁人,正是張福生的女兒陳十一娘。陳十二郎也是陪著母親回家。這會子,陳十二郎就是想去救人。
“不,十二郎,你不會水,你要去下去。”
張福生拉住兒子的手。
“嬤嬤,讓會水的婆子下去,去救十一姑娘。”張福生跟旁邊隨來的婆婆喊話。她一邊喊話,一邊還是抓住兒子的手,一點也不敢鬆開。
船停在水麵上。
有婆子下去救人。可惜,最終還是沒能救起人來。
張福生在哭,陳十二郎又擔心姐姐,又擔心親娘。
陳十二郎更覺得自己無能。
船家繼續要走。
可張福生不走,她卻是使人租下岸邊的一家漁家小船。她領著兒子,還讓隨行的會水的婆子繼續尋人。總之,那是不尋得人,那就不甘休的態度。
晚上,燈黑。
張福生沒睡覺。她聽到了,有人在喊話。聲音挺輕的。
“娘。”
張福生聽到了,那是女兒陳十一娘的聲音。依然聽著,還是覺得聽不夠。白天之時,張福生都不敢多看女兒。
她不敢看,她有愧疚。那等愧疚,在心中已經反覆的來回,讓她心疼了整整兩世。
張福生是一個重活的人。
張福生重活前,她就是一個娘家叫張大丫。在十五歲時被家人賣給陳家的丫頭片子。在村裡,一般人家都是把生下的閨女溺死。
張福生能活下來,純粹是因為她是頭胎。頭胎好歹保住了命。
至於她後麵的兄弟姐妹?隻要是妹妹就被親爹親大母,那是給溺死。在死在河裡的,也有死在水盆裡的。總之,溺女嬰的事情,在這等貧窮的人家數都數不過來。
這是一個吃不飽的世界。
被賣死陳家。
那是陳三老爺在牢中,秋後要被問斬。
陳家想讓陳三老爺留一個後。似張大丫這等被買回來的丫環,那還有好幾個。張福生是命最大的一個。她饒幸的懷上孩子。所以,她活下來。
她還得到陳家給的一個身份,那就是陳三老爺的發妻,入得陳家的族譜。
這是陳三老爺死前求來的。
至於那些沒有懷孕的,又被娘家人賣給陳家的。陳三老爺在死前,那要求那些給他做過通房丫鬟的,全部給他去下去陪葬了。
這是一個這般吃人的時代。
張福生隻是饒幸的活下來。
因為,她見識過這一個時代最醜陋的一切。她在陳氏家族是沒有地位。她唯一能依靠的,隻是陳三老爺死前給求來的一個發妻名份。
可陳三老爺在陳家也不過一庶子。都算不得什麼人物。她一個陳三老爺的庶子媳婦,在陳氏一族裡隻有夾著尾巴過日子的份兒。
張福生重生前,她唯一的希望就是想兒子陳十二郎能做官。
做官,兒子就有前程。
若不然,像是陳二老爺那樣,明明是陳四老爺的弟弟。在陳四老爺跟前卻與一個仆人一樣。
是的,嫡仆有彆。
庶出的在嫡出的麵前,就跟奴才差不多。也是低頭哈腰的。
唯一改變身份的,就是做官。
做官,成為張福生在重生前,對兒子唯一的執念。可能是缺什麼,就永遠最想得到什麼。
可張福生是一個當娘的,她真的沒想過,一切要用女兒的命去換。她的十一娘那般的好,她的十一娘那般的聰慧。如何就落得一個那般的下場。
張福生後來知道的。
她的女兒死了,是被人活活的活埋。就為了給達努花赤老爺家的兒子陪葬。什麼狗屁的兒媳婦?
她的女兒就像她一樣的,被所謂的娘家人給賣了。她隻是饒幸的活下來。可她的女兒卻是死了。一個人死在那冰冷的地下。
張福生對陳家隻有恨。
可女兒死的消息,她知道的時候,都是許多年後。她一直以為,她的女兒在官老爺家中,還是過著官家奶奶們的富貴生活。
她不知道的,她的兒子後來能做一個小吏。都是長房得到好處裡,小三房的一點子血肉饅頭。那些血肉,那些是她女兒的血肉啊。
“十一娘。”
張福生喊了一聲。
她開門,然後,她看到女兒在門外。與女兒一起的還有一個高大的男子。
“……”一切又重來嗎?
張福生想,一切是不是還不晚。
“娘,我想跟夏哥離開。娘,求您成全女兒。”十一娘跪在張福生的跟前。那一個高大的男子也是跟著跪了下來。
“嶽母大人,我必會照顧好十一娘。一定不辜負十一娘。”高大男子是誰?重生前的張福生不知道。
因為她的女兒死了,她的兒子後來也死在亂世中。她也死了。
這一個世道其時一直沒太平過。
“你們在乾什麼?”一個怒喝聲傳來。
那是陳十二郎。陳十二郎的聲音裡有憤怒。
“十二郎,這是你十一姐的救命恩人。你怎麼能對恩人大恩喝斥?”張福生開口,她打斷兒子的話。
“你姐姐落水,這一位壯士救了你姐姐。”張福生的臉上是愁容。如果可以的話,她想給女兒尋一門好親事。可女兒哪有什麼好親事可尋的?
陳氏家族的一切,她是做不得半分的主兒。
女兒回去,也不過是入的一個虎狼窩。比起女兒前世的一點子活路也沒有。這一個高大男子,前世也隻是出麵一回,爾後,再無露麵的男子。她能給女兒帶來新的出路嗎?
張福生不敢肯定。
可總歸是一個機會。
“十一姐。”陳十二郎不相信的態度。
可在親娘麵前,陳十二郎又不敢多話。最後,他還是說道:“既然是救命恩人,如何半夜鬼鬼祟祟的。”陳十二郎覺得這一個所謂的救命恩人,那動機不純粹。
陳十二郎的語氣,張福生也聽出來問題。
可張福生隻是歎息一聲。
“十二郎,你姐姐的救命恩人,那是一片好意。”張福生隻得這般說一句。
“他壞了姐姐的名聲。”陳十二郎說道。對於一個女兒家而言,壞了名聲,就難以尋得一門好親事。特彆是陳十二郎更清楚,他們一家子可是陳氏一族的庶房。
“……”張福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她能告訴兒子,不會有什麼好親事的。你的長輩們隻會想把你的姐姐送去換一個好前程。
在那些陳氏一族的掌權者眼中,一個小娘子而矣,又算得了什麼。
可對於張福生來說,這是她的女兒,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啊。張福生說道:“十一娘,你弟弟的話也有理。你不能回去了。”
張福生能怎麼辦?
她想了想,從自己帶來的一切東西裡,撿得那值錢的。她是塞給女兒。她望著那給她跪著的高大男子。
張福生說道:“你發誓,你一輩子待十一娘好。如果他年有二心,必是死無葬生之地。你之血脈,你的家族親人們,必定覆亡。”
張福生這話說的歹毒。
可這一個歹人,壞人,她來做的。
畢竟,所有人都相信誓言的。
這一個高大男子發了誓言。
“走吧。趁著天黑沒人注意,你們都走。我做主,我把十一娘嫁你這叫張大牛的後生。你要一輩子待十一娘好。”張福生催促女兒趕緊的走。
“我會告訴陳家人,十一娘落水死了。這世上再沒陳十一娘。”張福生不知道這樣一個計劃完美不完美。
可這已經是張福生能想到的,女兒唯一的活路。一旦回到陳家堡,那才是插翅難飛。
那一個叫張大牛的漢子帶著十一娘走了。
其時,張福生知道的,張大牛是陳家堡的一個家丁。他的出生不好。他更沒什麼親人。可是,張福生怎麼辦?
她隻是在沒有路時,選了一條可能有一點生機的路。
“娘……”陳十二郎不敢相信親娘的做法。
隻是,他到底沒阻攔。因為,她親娘一直在拉著他的手,在哀求他。陳十二郎看的出來,親娘明明擔心姐姐。最後還是讓姐姐,跟那一個窮漢子張大牛走了。
那些侍候的婆子,陳十二郎來時已經注意到。
那漁家人,還有那些侍候的婆子全給藥倒了。這會子還在暈睡著。隻怕醒來,也沒那般快的。這才是他進屋時對親娘的擔憂。結果,卻是看了一場姐姐與人私奔的戲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