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諷刺的，親爹都不認識自己的親兒子。
可這一切孫福生卻是很淡然。或者說，他也沒認孫元起是他的親爹。孫福生很明白的，在今日他被郭家買走之後，他連“孫”這一個姓氏都可以拋棄掉。能跟孫元起恩斷義絕，這於孫福生而言是心靈上的解脫。
如此將來他才能光明正大的報複。
哪怕因為輿論的壓力，他不好光明正大的報複孫元起。可他可以打壓孫元起一切的希望，讓孫元起一輩子活著，也活得生不如死。
孫福生在心中恨恨的發誓，他一定會報複孫家。那些欠了他生母血債的，他一定也不會放過的。
郭盛當著孫元起的麵，郭盛的態度依然是冷淡的。
孫元起很尷尬，可孫元起得罪不起麵前的雄衛軍節慶使，洛州都督。孫元起一直在陪笑，還一直給郭盛陪罪。
當然，孫元起的話中還是會提起自己的大舅哥杜重山。這杜重山便是醜寡婦杜氏的親兄長，杜重山是一鎮節度使，這身份如今跟郭盛是一樣的。哪怕沒加一個州都督。可也是一方人物。
“杜節度使倒是一方人物，你與之結為親家倒是好能耐。可惜……”郭盛前麵說話時，還說得淡然似乎有意寬鬆放過。可後麵卻是話音一轉折。郭盛說道：“杜重山的妹夫都能打著他的旗號耀武揚威。我的親妹子卻被人害成傻子，莫不成我郭盛的名頭不響亮？還是雄衛軍的刀不利落？”
如今的天下三分。
天下沒太平自然是武人的用武之地。此時，哪一個朝堂之上都是武人的天下。便是朝堂上的天子也沒敢睡一個安穩覺。
因為城頭變幻大王旗。
那有兵的就是草頭王。天子，唯兵強馬壯爾。
孫元起的腰躬得更低，他哪敢得罪麵前的雄衛軍節度使兼洛州都督。他這是賠罪的。當然不是嘴裡賠罪。孫元起奉上一個匣子，那是雙手捧給郭盛。
“是小人不識貴人，都督的親妹之事真不關小人的事情。”孫元起也覺得他很冤枉。這明明是郭家的小娘子走失。他家還是好心的買回來。
這要怪也論不上他家啊。
郭盛隻是收下匣子，他連打開看的興趣也沒有。
郭盛說道：“你既然想賠罪，本都督就買一個人回去侍候我家妹子。就他吧。”一指旁邊不遠處的孫福生。
“成。”孫元起一口應下來。
孫福生見此心中說不上什麼滋味。
他隻是拿出前麵請人代寫的一份身契，還有一份絕義書。兩份上麵自然都要有中人。這一回郭盛倒是挺有興趣的給當了一回中人。郭盛在上頭蓋了自己的小印。
至於孫元起嘛，他就是匆匆畫押。
他連仔細看一看的興趣都沒有。若不是郭盛的意思，他隻會回家中讓杜氏拿出身契與郭都督。隻這郭都督也有意思，就讓他現場簽身契。
孫元起沒注意到的是在場的一些仆人，在瞧著這一位大老爺賣掉自己兒子後，那眼神裡都是複雜莫名。
這等富貴人家，這還是當官的官老爺啊，這把親兒子跟奴隸一樣的賣掉。隻能說這官老爺心夠狠。
孫元起在郭盛這兒陪足軟話。
郭盛一行人準備離開。隻郭五娘子如今的情況倒不能騎馬，於是，郭盛也不寒磣，他直接把孫元起的馬車征用了。
郭五娘子坐上馬車，還是一邊向孫福生招手，她笑道：“福生，福生。”
孫福生卻是停下步子。
孫福生走到孫元起的跟前，他跪下來，然後，他一連磕了三個頭。孫福生說道：“大老爺賣掉奴才，奴才往後便是郭家的奴才。奴才往後得跟著主家姓郭。”
“大老爺與奴才簽下恩斷義絕的契書，奴才便是奉還生生之恩。從今往後奴才與大老爺恩斷義絕，死生不複相見。”這一回，他不再是孫福生。
他隻是福生，一個郭家的奴才。
一個沒有姓氏的孤兒。或許郭家會賞一個郭姓呢？可福生想，還是做一個沒姓氏的孤兒吧。
福生這會子不待孫元起講什麼話，他起身，他走到馬車前坐上去。然後，他拿起鞭子揮了一下。
“駕、駕”馬車駛動，載著福生，載著郭五娘子離開這一個小小的孫家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