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翼見關幼萱這般溫柔,心裡不安,便大力慫恿:“他對女孩兒一點都不溫柔。還有,他半夜爬人家新嫁娘的床,說不定就是想勾搭人家女郎!我們隻是撞破了而已!”
關幼萱凝視他,小聲:“你在公報私仇麼?”
束翼大聲:“我在為小七夫人抱不平!”
關幼萱:“那你小聲點兒,外麵都要聽到了……還有我膝蓋痛,你有沒有藥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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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霽自然沒有回王城。
冷靜下來,他便明白束翼那小子,估計是慫恿關幼萱來漠狄找他。而關幼萱這般乖巧,就真的被那個混蛋說服了。至於什麼夫君……等他再見到,再算賬!
白日裡,原霽讓“十步”回王城,跟趙江河那些人帶話,說自己隨新嫁娘的部隊一起回城,暫時先不回去了。
原霽找到一家客舍,認真地將自己那副胡人的偽裝給卸了。他將胡子刮了刮,亂糟糟的混著汙泥的頭發理了理,即便仍穿著胡服,卻已經是一個精神萬分的原七郎了。
原霽對著銅鏡照許久,頗為滿意:他的皮相還是生得很不錯的。
當夜,原霽帶著一點兒給傷口塗抹的藥膏,重整旗鼓,追上漠狄這隻迎親隊,再次死皮賴臉地湊了上去。他給這些衛士下了一些蒙汗藥,讓他們渾渾噩噩睡了,原霽重新從掀開瓦片,從房頂跳了下去。
原霽躡手躡腳走到放下的床帳前。
他偏了偏臉,盯著帳中的靜謐,咳嗽一聲,並不上前。原霽字正腔圓地說出一口大魏官話:“這位女郎,你不是不想嫁給那個大將軍的兒子麼?我是大魏人,我可以幫你逃出去。”
帳中沒有聲音。
原霽昂首而立,器宇軒昂,驕矜傲慢:“我是涼州的明威將軍,原家七郎原霽。我說的話絕不食言,我是來相助女郎你的。”
他目光閃爍,暗暗地夾帶一些自己的小心思:“我之所以不上前,隔著帳子跟女郎你說話,是因為我家中已有嬌妻,我與尋常那些夜行客可不同。我與我夫人鶼鰈情深,情投意合,我是萬萬不會背著我夫人和旁家女郎來往過密,這點女郎你可以放心。”
原霽大義凜然:“我心中隻愛我家萱萱!”
那垂落在地的青色帳子,分外沒好氣地從裡麵拉開,關幼萱坐在帳中,根本沒有睡。她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瞪著他,又好氣又好笑,她的嘴兒,翹了起來。
小女郎輕柔地翻個白眼,重重地哼了一聲。
原霽忽視她的白眼,恰到好處地表現出了三分怔愕,七分驚喜。他向後退了兩步,又往前迎了三步。他不可置信,滿目欣喜,脫口而出:“萱萱,怎會是你!”
關幼萱:“……”
她盯著這個臭郎君的眼睛,都要懷疑對方真的沒料到她在這裡了。
關幼萱沒好氣:“是我啦。”
原霽高興萬分,柔情繾綣:“萱萱,我竟然能見到你!”
他客套了兩句,就按捺不住直接撲來,跳上了床。原霽一隻腿磕在木板上,俯身抱關幼萱。他耍著自己的小心機,看她動也不動:“萱萱,你怎麼了?夫君來了,你都不動一下,迎接我麼?你不會背著我另有所愛了吧?”
關幼萱盯著原霽。
關幼萱無奈地怒了努嘴,說:“一個混蛋打了我的膝蓋,我受傷了,動一下都痛。”
原霽聲音微帶一絲不自在的繃:“哪個混蛋?你有看清楚麼?”
關幼萱仰頭看他眼神半天,她終是選擇不計較了。關幼萱悶聲:“沒看清。算了,不重要。”
原霽怔一下,定定看她。他忽而彎身,將她緊緊抱入懷中。他手搭在她膝上,溫柔道:“我給你揉一揉,好不好?夫君幫你揉一揉,你過兩天就能下地了。”
原霽:“我還帶了藥膏。”
關幼萱故意瞥他:“你隨身帶藥膏乾什麼?你料到我會出現,我會受傷啦?你半夜三更闖進彆家女郎屋子,還帶著藥膏,你想乾嘛?”
原霽:“……我自己給自己上藥,不行麼?我成天大傷小傷不斷,當然要準備齊全啦。”
原霽低頭問,試圖打探:“萱萱,你來這裡做什麼?”
他美滋滋:“是來找我的麼?”
關幼萱忽然發出一聲驚叫,將正揉著她膝蓋的原霽弄得一僵。而外頭,束翼聽到動靜,就跳進屋中,束翼一眼看到坐在床頭的關幼萱和原霽。原霽摟著關幼萱,扭頭,用殺人的眼神看向束翼。
束翼僵住。
關幼萱被抱在原霽懷中,她指著束翼,道:“我和束大哥扮作夫妻,來漠狄找五哥被偷走的東西。我和束大哥事急從權,我在外叫他一聲‘夫君’,夫君,你不介意吧?”
關幼萱眨巴眼睛。
原霽沉默半天,在關幼萱幾分狡黠的目色中,醒悟過來她的報複。他咬牙切齒,卻硬是擠出一絲笑:“我不介意,萱萱你想怎樣都好,我支持你。”
束翼一聽,心中大石落地,他高興道:“太好了。”
原霽垂著眼,冷冰冰地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我不跟我夫人介意,我說不跟你介意了麼?這個傻子高興什麼?
束翼無知無覺,以為自己逃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