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崢緩了緩, 覺得自己不是那麼想死了,又找回了些許求生欲,才給高遠打了電話:“來接我。”
高遠自然在電話裡就已經忍不住幸災樂禍了, 明知故問道:“哎喲,傅崢,你這麼日理萬機的,就拋下‘來接我’三個字,我怎麼知道你在哪兒呢?”
傅崢咬牙切齒道:“你不心裡清楚嗎?”
高遠哈哈笑起來:“哦哦,你在你新買的‘豪宅’那是吧?悅瀾社區?我來你們門口接你。”
“恩。”傅崢剛答應了下來, 又想起了點什麼,改口道,“彆到門口,你去悅瀾社區南門拐彎口的那條小巷子裡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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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遠存了看好戲的心情,沒一會兒就趕到了傅崢指定的地點, 這條小巷其實離南門也不遠,然而傅崢從南門走來,高遠竟然生生等了快半個小時。
傅崢這麼個腿長,走這麼點距離, 不應該啊?
高遠下了車,結果左顧右盼又等了十分鐘, 才終於在路口見到了傅崢。
隻是……平日裡走路英姿颯爽冷麵高傲的傅崢,如今雖然麵上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冷豔高貴, 然而這腿腳……不太利索啊……
高遠瞪大了眼睛, 就這麼看著傅崢一瘸一拐緩慢地朝著自己移動……
他剛想詢問傅崢到底這腿怎麼了,結果傅崢就一臉低氣壓地看向了他――
“彆問, 問就是沒事。”
“……”
傅崢說完,也沒再看高遠, 隻抿緊嘴唇板著臉,徑自打開車門要往車裡坐,然而彎腰時也不知道牽動了他哪根神經,一瞬間,傅崢的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隻是他最終忍了下來,一臉堅韌地鑽進了車裡。
看這樣子,是扭傷腰了,而且腿可能也傷了……
高遠坐回車裡,心下已經有些了然:“搬家具搬傷了?”
傅崢幾乎是立即就咬著牙否認了:“沒有。”
那就是有了。
高遠忍不住揶揄起來:“你不是身強力壯強過搬運工嗎?”
傅崢給了高遠一個死亡凝視:“你今天話這麼多,是有什麼遺言要說?”
“哈哈哈哈,你這人怎麼馬上就惱羞成怒了呢?在人家寧婉麵前當搬運工怎麼一言不吭?這腳和腰,剛才在人家麵前裝正常裝的挺辛苦吧?”
傅崢鬆了鬆領帶,狠狠白了高遠一眼:“你信不信你再說我用領帶勒死你?”
高遠見好就收,閉嘴了,不過很快,他又有了新的問題:“不過你腿這樣了,為什麼不讓我直接到門口接你?還這麼一瘸一拐走到小巷子裡,你這不是傷上加傷嗎?”
傅崢坐進車裡,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扯開了領口扯鬆了領帶:“社區裡認識我的人太多了,八卦傳出去的又快,我怕你接我這件事最後傳到寧婉耳朵裡,她又要鬨。”
高遠眨了眨眼:“傅崢,不是我說,你為了維持現在的人設,是不是有點用力過猛了?而且什麼叫寧婉又要鬨?我和你接觸她鬨什麼?就算你現在的身份是個實習的基層律師,我一個大par找你一個實習律師辦事讓你給我打雜不也很正常嗎?”
“……”
對於自己這個問題,傅崢的反應有些古怪,他看了高遠一眼,一臉欲言又止,最後含糊道:“總之我和你接觸有些奇怪,畢竟我現在是個社區實習律師而已,正常不應該有那麼多機會見到大par,所以我們以後還是少來往為好,彆給寧婉看見。”
高遠聽得一頭霧水,這怎麼自己和傅崢交往搞得和地下偷-情一樣?
“寧婉聽起來怎麼已經是你的正宮了?我反而像個見不得人的小三?”
“什麼正宮不正宮。”傅崢冷臉打斷道,“而且誰給你的自信你能當我的小三?以我的品味,找小三也不能找你這樣的吧,你頂多是我酒-後-亂-性一時糊塗瞎了眼的產物。”
???
高遠覺得,傅崢這個朋友,有點做不下去了啊。
兩個人去一貫去的餐館吃了點東西,高遠就要求傅崢知恩圖報了――
“我堂堂一個合夥人,總不能白白給你當司機吧,行了,現在到了你報恩的時候。”他一邊說,一邊拿出了一遝資料,“我這有個破產重組的案子,但是我總覺得客戶在隱瞞著什麼,沒準給我們律師挖了坑,就第六感覺得怪怪的,但又找不出來哪兒怪,你給我把把脈。”
傅崢也沒推辭,拿起材料就看起來,隻是沒想到案子挺複雜,等看完材料再和高遠做了個討論最終得出分析結果,竟然都到了餐廳快打烊的時間,最後等高遠把傅崢往家裡送,已經實實在在不早了。
因為社區律師的工作時間很早,傅崢大概也養成了早睡早起的習慣,如今這個點,高遠從後視鏡裡一看,發現他困的眼睛明顯疲乏了,接連揉了幾次眼睛,然而就這樣,甚至還在晃蕩的車上,傅崢竟然就拿起手機不知道在寫什麼東西,模樣還挺認真,以高遠對他的理解,這顯然是在寫專業相關的郵件了。
“你不是還沒正式入職所裡嗎?團隊都還沒建,也根本沒見你接活啊,怎麼大半夜還在發郵件了?”高遠勸說道,“你跑社區不就也為了轉換下思維順帶給自己放個小假嗎?那就彆太折騰自己了,工作是做不完的,郵件明天再發吧。”
傅崢這人,雖然做到合夥人級彆確實很拚,但本質上有些嬌貴,有點少爺脾氣,按理說,現在是不存在什麼讓他忍著睡意在行駛的車上回郵件的重大案子的,他也斷然不會工作狂到爭分奪秒今日事今日畢……
結果高遠這麼勸說下,傅崢的手卻沒有停,他又掩著嘴打了個哈欠,都有些眼淚汪汪的模樣,但仍舊很努力地睜大眼睛,然後在手機上打著什麼,過了好一會兒,傅崢才終於放下了手機,像是完成了個任務般深吸了口氣――
“這下估計她不用等了。”
?
什麼等不等,高遠隻覺得莫名其妙,難道傅崢這輩子還在乎過客戶等他答複的死活來嗎?看起來接地氣的社區基層經曆真是讓他改了不少,都變得對客戶如此設身處地平易近人了!可歌可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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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高遠不知道的是,傅崢剛點擊發送後,在容市另一邊某個房間裡,寧婉聽到“叮”的一聲郵件提示音,一掃剛才的睡意闌珊,幾乎立刻精神抖擻地點開了手機。
她回家後左等右等,終於等來了大par的下一封郵件!
令她感動的是,果不其然,在這封新來的郵件裡,這位大par又是事無巨細地給她出了新的題目,證據合同素材也都清晰地羅列在附件裡。
這分明就是開小灶了!
寧婉帶著虔誠的感恩心態下載了所有素材,覺得自己像個雖然後進但竟然被老師免費單獨留下補課的差生,除了努力趕超同學,用響當當的成績回報老師外,寧婉覺得真的隻有早日達到這位大par的要求,進入他的團隊,未來做牛做馬報答他了!
在這種巨大的感動和激-情裡,寧婉熬夜做完了案例分析,這次她特意把自己想到的所有方案都寫進了文檔裡,並分析標明了自己認為的最佳途徑,回複了對方,這才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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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這樣熬夜,第二天寧婉是頂著兩個黑眼圈去上班的,隻是雖然睡得少,因為很有乾勁,她的精神倒是很好,反觀傅崢,卻是有些憔悴,也不知道是不是睡得不好有些行動遲緩,雖然還是表情冷靜鎮定,但今天的傅崢,走起路來卻是特彆特彆的慢……
“你沒事吧傅崢?”
可惜麵對寧婉的關心,傅崢滿臉寫滿了“不想說”,隻抿了抿嘴唇,言簡意賅道:“沒事,我很好。”
這樣子,顯然是拒絕交流了。
寧婉接社區谘詢電話的間歇仔仔細細觀察了會兒傅崢,見他身上並沒有什麼可疑的傷痕,再看他走路的姿勢,這腰部好像就有些怪怪的僵硬感,再看這腿,也邁不開步子似的,像是哪兒受了傷……
明明這是哪兒不爽利,卻死活不說,那絕對就是難言之隱了,能讓男人這麼不願意講的病症,電光火石之間,寧婉突然靈光一閃,她想到了!
痔瘡!
十男九痔,傅崢這模樣,可不就是痔瘡嗎?所以走起路來活像是扭傷了腳和腰似的,其實不過是怕邁的步子大了,牽扯到那難以言說的傷口……
這麼一想,連寧婉也覺得突然有點感同身受的憐憫了。
才三十歲就得了痔瘡了,看起來還挺嚴重的,怪可憐的。
這麼一想,寧婉覺得更放心不下傅崢了,好不容易到了下班時間,她趕緊追上傅崢:“你先去你屋裡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