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2 / 2)

傅崢笑笑:“我幫你問過了。因為漏水的情況沒有特彆嚴重,完全是日積月累的滲水把你的牆皮泡壞了,最終治標治本的解決方法肯定是從源頭上讓對方把自家漏水的水管給修好,但如果對方不配合,你也不能這麼乾耗著對不對?”

“所以師傅建議,你可以先把自己牆體裡目前造成滲水的縫隙封堵好,再做一下防水層,這個修補費用大概也要2000塊左右。”

聽到這裡,陳爍就忍不住了:“所以你想說反正都是花兩千塊,就不如彆起訴彆維權直接花兩千做個防水層?可這種防水層也隻是權宜之計,治標不治本,對方的水管隻要一直在漏,早晚這防水層也會滲水……”

這一次出言打斷陳爍的是寧婉:“不,陳爍,你先讓傅崢說完。”

傅崢朝寧婉笑了笑:“兩千塊做防水層確實治標不治本,可這兩千塊不論韓冉要不要起訴都需要花費,因為難道為了等一個勝訴結果等一個強製執行,就不管不顧,三個月的訴訟過程裡完全不乾涉,就讓水這麼繼續漏嗎?這是韓冉當前住的房子,為了自己的舒適也為了減少房子牆體的毀壞程度,不論如何,這權宜之計的兩千塊防水層也要先自己墊付吧?”

“這麼墊付之後,其實就會有第二種方案。”傅崢朝寧婉看了眼,然後才看向了韓冉,“我和裝修師傅確認過了,你這個防水層一旦做完,樓上的水漏不下來,就會聚在樓上那戶自己的地板裡,久而久之,她如果還不願意處理漏水的水管,那麼遭殃的就是她自己的房子,她的地板都會泡爛泡變形變黑。”

“你完全可以在給自己的房子做好防水層後,告知對方,我相信這種情況下,對方不出一個月,就會把水管給修好了。”

韓冉稍一考慮,問道:“那麼等於如果用方案一,我可能需要等三個月時間,而且不管怎麼都要先花兩千塊做防水,還要付律師費;方案二,我可以立刻做好防水在一個月之內讓對方修好水管,不需要付律師費?但這兩千塊,我樓上那女的多半不起訴也不願意承擔,所以就需要我自己來。”

“對,當然,你要是勝訴了,可以要求對方支付律師、訴訟費,但你這個情況不屬於法律規定支持對方支付律師費的情形,所以大概率這兩千塊的律師費要自己出,但做防水的兩千塊可以要求對方賠付。”

韓冉人年輕腦子也轉的快,很快,她就分析清楚了利害:“所以說來說去,不管是方案一還是二,我都要自己掏錢買單花兩千塊,那我不如選方案二呢,至少省事,不用拖那麼長時間,去法院起訴什麼也很麻煩,而且我做好防水後,她再不處理,遭殃的就是她自己了,聽著就解氣!”

她一臉崇拜地看向了傅崢:“我想想都覺得過癮,等我修好防水,先過個一禮拜再去告訴她,讓她嘗嘗自己地板被泡壞的感覺,最後隻能氣急敗壞自己修!這麼橫!活該!兩千塊錢氣死她,值!”

韓冉說完,又感激地又害羞地看了傅崢一眼:“謝謝你啊律師,方便的話能加個微信嗎?”她說完,看了陳爍一眼,“陳律師,我就直接加這個律師吧,反正不起訴了,也不麻煩你了。”

“……”

這含情脈脈的眼神,這崇拜的目光,這少女懷春之心也太明顯了吧……問題是剛才這些都還是看向陳爍的狀態,這位當代女青年也太喜新厭舊了吧……

……

傅崢自然拒絕了韓冉,韓冉又糾纏了幾次才終於死心,最終在對傅崢的各種讚美感謝中,才轉身離開。

*****

陳爍一時之間,隻覺得整張臉上青紅交錯,心情也是跌宕起伏,他原以為這案子將會是他在寧婉麵前表現自我的好機會,結果生生殺出傅崢這麼個程咬金,不僅自己沒表現上,這案子最終還變成了傅崢一個人的個人秀。

可雖然他的處理方式確實更為性價比高也更實在,陳爍心裡還是有些不願認同,他這樣歪門邪道的處理方式,根本有悖於用法律處理案件的原則,說是社區律師,做的卻是這種工作,這樣的處理哪裡能體現出律師的專業能力?

隻是正當陳爍準備組織詞彙發難,就聽傅崢語氣溫和地看向寧婉道:“我這個案子處理得對不對?”

這男人分明比自己和寧婉還年長,然而如今這個樣子,竟然還純真的挺自然,明明是想邀功,結果表現得一點也不顯山露水,看起來一派天真單純。

陳爍剛想出言諷刺,就聽傅崢繼續道――

“我一直記得之前你和我說過的話,辦理社區案子的宗旨不是結案,而是如何更順滑地切實解決鄰裡的糾紛,如果讓對方直接走起訴流程,時間長花費多先不說,樓上樓下鄰居法院見,基本是激化矛盾,韓冉住在樓下,要是起訴激怒了樓上的,樓上想要給她找不痛快可太方便了,什麼等她曬被子的時候從樓上往下潑水什麼的,總之肯定會為韓冉未來的生活也埋下禍端。”

傅崢說到這裡,意有所指地看了陳爍一眼,然後重新望向了寧婉:“法律雖然是我們行為準則的底線和準繩,但法律並不是萬能的,不能因為學了法律,在處理糾紛上就變得形而上學思維定式,法律是輔助工具,社區糾紛的實踐裡,能用更靈活的方式處理,底線用法律來兜底,這才是一個律師的能力展現,也是法律的藝術。”

他說完,眼睛盯向寧婉,然後露出了一個笑容:“我這次表現的對嗎?”

裝的!這虛心求教的表情和單純明顯是裝的!陳爍自己是男人,不會不懂同性,傅崢從氣場上給他的印象就並非善茬,雖然不明底細,但總之絕對不是什麼傻白甜。

可惜寧婉是真的單純,她一點沒意識到傅崢的心機,眼睛亮亮地看著他,眼神裡充滿了讚許:“傅崢,你真的成長了很多!”

她絲毫不吝嗇地大肆表揚了傅崢,然後看向了陳爍:“陳爍,傅崢說的挺有道理的,這個案子確實用他這種方式更好,社區這塊和總所業務處理上還是有區彆的,你以後可以多向傅崢請教請教。”

果不其然,因為這個案子,寧婉對傅崢的專業能力一下子就更為認可了,反倒是在總所工作了幾年的自己,和傅崢一對比竟然黯淡無光了,完完全全被比下去了。

“談不上請教,這不過是一種思維方式更為靈活的轉變罷了。”傅崢卻抿唇輕輕笑了笑,“可能陳爍過個幾個月就自然適應了。”

陳爍瞪著傅崢,恨不得用眼神瞪死他。

過分謙虛就是驕傲!

這男人,這字裡行間的謙虛模樣,不就是為了讓寧婉再表揚他一次嗎?

果不其然,寧婉拍了拍傅崢的肩膀:“你不用謙虛,你的進步速度確實很讓我驚訝,學的快腦子活也肯乾,陳爍確實有很多地方需要向你討教的。”

傅崢臉上露出了更深的笑意,他看著寧婉,語氣真誠:“主要還是師傅教得好。當初還是謝謝你。”

……

這心機成分真的超標了。

從動作到姿態,連陳爍都要忍不住鼓掌,太嫻熟了,太自然了,這互動、這話術,傅崢真的是個勁敵。

寧婉果然有些臉紅,她移開了目光,說話都有些磕磕巴巴了:“也沒,談不上,是你自己上進。”

……

這個刹那,陳爍都覺得自己不應該在車裡,應該在車底,明明自己也在場,卻像是個插不上話的局外人,他看向傅崢,眼神更斂了斂,覺得不能更要主動出擊不能坐以待斃了。

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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