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狗砸了!!!一條狗!!!自己被砸斷了骨頭,狗卻沒事!!!
按照這邏輯一想,自己簡直連狗也不如……
而眼下,傅崢一個人推門進了自己病房,然後拉開椅子坐了下來,開門見山直接對準他的薄弱點重拳出擊道:“陳爍,你是被狗砸了吧。”
“……”
雖然聽起來像是問句,但傅崢的語氣完全是陳述。顯然,他已經是知道了。
瞞得了一時,瞞不住一世,傅崢知道,那寧婉自然也知道了,但好在寧婉沒出現,就傅崢單獨來詢問的話,算是顧及到了他的自尊――畢竟被狗砸,聽起來比被什麼煙灰缸砸到好像還更悲慘的一點。
自知大勢已去,陳爍也不隱瞞了,他把眼神看向窗台:“你既然知道了,來問我不是多此一舉嗎?”
“那有些細節還是需要和受害人本人確認下的。”
傅崢笑笑,沒理會陳爍的抗拒,原本陳爍每天在自己眼前晃的時候,傅崢確實覺得他有那麼點礙眼,但如今出了這種事,傅崢心裡對陳爍的微妙敵意一下子就沒了,心態明顯平和了下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即便和陳爍兩個人單獨相處,竟然覺得他也很順眼,內心甚至充滿了前輩對後輩的關懷和對他此次不幸的同情,畢竟傷筋動骨一百天,大概是得有三個月見不到陳爍了,雖然傅崢一點不會想他,但也願意表現一些同事之間的和諧友愛。
“你是受害者,我們又是同事,不存在什麼尷尬和沒麵子的事,你本身是最無辜的,所以其實一開始也沒必要瞞著我們,既然出了這種事,我會幫你維權的。”
隻是傅崢這番誠心的說辭,並沒有引來陳爍的好態度,顯然,感情這種東西無法同步雙向,陳爍對傅崢的敵意倒是不僅沒消散,反而肉眼可見般濃烈了許多:“你這心裡挺幸災樂禍吧?一下子我受傷隻能住院了。”
傅崢沒理會陳爍的陰陽怪氣:“如果你不想讓寧婉來直接問你關於被狗砸這件事細節的話,你最好配合我一點。”
這話下去,陳爍雖然瞪著眼,但顯然聽進去了。他自然不想寧婉來,被狗砸這麼沒麵子丟臉的事,他可做不到在自己喜歡的人麵前詳細敘述過程。
寧婉這次讓傅崢來,也明顯是了解自己,顧及到了自己的情緒,陳爍心裡對寧婉這份貼心既是感動又是酸澀,隻恨自己太倒黴,是什麼樣的運氣走在路上竟然能被從天而降的大狗給砸了???
但事到如今,陳爍也知道自己該配合傅崢,他移開了目光,聲音乾巴巴道:“我就那天走在樓下,被砸到也真的是意外,一開始那狗砸下來的時候我其實都沒意識到是狗,一切都太快了,就突然被砸倒了,除了疼就沒彆的感受,也是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砸了自己的是條狗的。”
陳爍憋著心裡的鬱悶繼續回憶道:“那狗大概也是嚇懵了,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雖然有我當墊背應該是沒怎麼受傷,但到底這麼撞下來也有衝擊力,我倒地後其實這狗還趴在我身上一動不動呆滯了好久,不過幾分鐘後它就緩過來了,然後就大搖大擺直接走了……”
雖然傅崢並不在現場,但光是聽陳爍這描述,就覺得場景已經曆曆在目了――陳爍骨折受傷躺在地上,狗卻壓完驚就揮了揮尾巴不帶走一片雲彩,直接開開心心走了……
這悲慘而充滿畫麵感的遭遇,再配上陳爍慘淡的表情懊喪的語氣,讓傅崢恍惚覺得陳爍像是被渣男始亂終棄,哄騙著打胎結果造成終身殘疾的女子,而那條狗就是把他致殘後殘忍拋棄的渣男,這兒陳爍人還在手術台上呢,渣男狗連打胎錢都沒付就麻利地跑了……
陳爍講起這條狗,顯然也是非常氣憤:“這狗肯定不是流浪狗,我看過了,脖子裡有個銘牌的,係了個紅色蝴蝶結,毛色也挺好,一看就是精心養護的寵物狗,品種的話倒不是個什麼名貴的,看著像個金毛和什麼的串串。”
反正被狗砸寧婉也都知道了,既然如此,陳爍確實也覺得這事得給自己違個權:“可惜我沒拍到狗的照片,沒什麼證據,不然去對比下這狗是那兩棟樓裡哪戶的,就能確定侵權責任了。”
寵物侵權的,一旦寵物的飼養人沒有儘到管理職責的,需要賠償造成的侵權損失,如今這一條狗不好好牽繩結果在小區亂晃蕩不說,還從樓上跳下來砸傷了人,不論從寵物侵權的角度還是高空墜物侵權的角度,狗主人可不就應該賠償嗎?
“你放心,有對麵樓層的住戶正好拍到了視頻,放大一下截圖大致可以看清狗的模樣,你好好養傷,我和寧婉會去排查,爭取早日給你個交代。”
傅崢這話,說的麵上聽起來是挺上路子的,可陳爍心裡不是滋味,本來按照輪流辦案的順序,下個案子本該是他和寧婉兩人世界的,結果如今自己不幸成了這個“案子”,不僅隻能躺在病床上看著傅崢和寧婉成雙入對,傅崢這意思,說要給自己個交代,怎麼聽著就這麼刺耳這麼像讓自己趕緊含笑九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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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隻以為陳爍是好麵子才隱瞞,根本不知道對方這些彎彎繞繞的心思,等傅崢和她大致講了下和陳爍的溝通細節,她也給傅崢同步了下自己的工作成果――剛才兩人兵分兩路,傅崢去找陳爍,寧婉就去找了那位拍下視頻的住戶。
“原始視頻我拿到了,截了幾張狗比較清晰的照片,也都彩打了,確實有陳爍說的蝴蝶結和銘牌,可惜角度和距離問題,銘牌上寫的什麼實在是看不清,不過這隻串串狗長得挺有特色,應該挺好認的,高層養狗的人本來也不多,我們要不就去那兩棟樓那邊問問,看看這是誰家的狗?”
傅崢點了點頭:“好。”
天降大狗砸傷行人這種事,本身就夠稀罕,彆說微博投稿後立刻上了熱搜,這小區裡這麼多老阿姨,很快陳爍的事跡也會傳開,到那時候,如果狗主人把狗藏起來或者處理掉然後死不承認,就不好維權了。
“這位阿姨,請問您見過這隻狗嗎?知道這隻狗是你們樓裡哪位鄰居家的嗎?”
“小朋友,這狗見過沒?”
……
寧婉和傅崢分了工,兩人分開敲起了這兩棟樓住戶的門,結果來來回回把能調查走訪的人都詢問了一遍,得到的答案竟然都很一致――
“沒啊,我們這樓裡,沒人養這麼大的狗,就16樓有個年輕女孩養了個小泰迪,老凶的。”
“真沒見過。”
“沒在意過,反正我家沒養狗,我狗毛過敏的。”
……
因為這種實地走訪無效,寧婉不得不找季主任調取了兩棟樓電梯裡的監控,要是誰家養了狗,每天必然要遛狗,那電梯裡自然能拍下來。
隻是很可惜……
“這兩棟樓裡一共四個電梯,但是其中一個電梯之前因為有家住戶裝修,搬裝修的隔板時候不小心把攝像頭給碰擦壞了,一直還沒修好,這另外三個電梯的監控錄像都保留半個月的,派出所那邊已經排查過了,我也大致也掃過了,裡麵真沒這條狗。”
說到這裡,季主任頓了頓,這才繼續道:“不過雖然說還有一台電梯裡的監控遺失了,但既然你們倆都在樓裡問了一圈,這兩棟樓裡卻沒有一個住戶對這隻狗有印象的,或許這隻狗就不是這棟的?畢竟除了電梯外,也有安全樓梯,這狗也可能是從安全樓梯上去的?”
寧婉沉吟了片刻,覺得季主任說的有道理:“那我多彩打些照片,我們在小區裡分發張貼下,看看有沒有人有線索的!”
說乾就乾,寧婉雷厲風行地彩打了照片,和傅崢季主任三個人在小區開始做張貼。
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寧婉這邊正和傅崢在悅瀾小區的東邊貼照片呢,倒是遇到個熟人。
“小寧啊,這乾啥呢?”在寧婉身後探頭探腦的,不是肖阿姨是誰。
此刻寧婉眼前的肖美阿姨風采依舊,真真是人不在江湖,江湖卻到處是她的傳說,上次寧婉聽季主任說,這肖阿姨最近剛交了新男友,是小區裡新搬來的一個帥氣喪偶老頭,結果因為這事,以前的幾個追求者爭風吃醋還打進了派出所……
從來隻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哭,有了新男友的肖阿姨確實不一樣,以往每次見著寧婉還要關心兩句傅崢,這下是連傅崢是誰都忘到不知道哪兒去了,竟連看都沒看站在寧婉的傅崢一眼。
不過肖阿姨沒關心傅崢,倒是關心起這狗來了:“小寧,這狗怎麼了?出事了?這不是陶杏家的狗嗎?我今早散步還見著了,難道跑丟了?”
寧婉一聽,當下眼睛就亮了:“肖姐姐,你認識這狗?”
當機立斷,寧婉拿起了一張彩打照片:“你仔細看看,是這狗嗎?”
肖美點了點頭:“是,就這條狗,我每天早上散步都能瞧見呢,陶杏的狗,她可喜歡這狗了,伺候的比人都好,當兒子養,但這狗我聽她說,前幾天才剛走丟了一回,後來自己跑回家了,難道是又走丟了?”
走丟過?這就對了!這狗可不是走丟以後跑上樓,然後墜樓把陳爍給砸傷的嗎?
“那這陶杏住哪兒?在我們悅瀾小區嗎?是住的高層嗎?”
“在,她住的就10棟102室。”
如果住一樓的話,狗要是一不留神確實就很容易跑走。而陶杏這個10棟,並不是高空墜物發生的那疑似兩棟樓裡的任何一棟,如果是她的狗無意中走丟去了最終出事的樓,也難怪此前調查詢問那兩棟樓裡的住戶,都對這條狗毫無印象。
寧婉和傅崢默契地對視了一眼,然後寧婉打起精神,問肖阿姨要了陶杏的地址和聯係方式,準備之後突擊拜訪下對方。
“她一個人住嗎?”
結果對寧婉隨口問的問題,肖阿姨倒是撇了撇嘴:“聽說是結婚了,但沒見過她老公,就她一個人和狗住,對那狗真心是寶貝,她那房小戶型,結果她自己睡最小的房間,把朝南的臥房讓給了狗,自己挺節儉的,但什麼狗窩、狗活動室、狗廁所,買的都是最貴的。”
肖阿姨說到這裡,看了眼時間:“我和我男朋友約了看電影,先不和你們說了,我得走了,你和小傅啊,也彆耽擱青春,回頭我有好男人介紹給你和他。”她說完,朝寧婉和傅崢拋了個風情萬種的眉眼,這才嫋嫋婷婷地走了。
寧婉心想,介紹給自己也就算了,介紹好男人給傅崢,那就大可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