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見這人大搖大擺地就溜了進來,連鏡鏈都不隱藏一下。
這家蒸汽研究所的低級守衛都是附近貧民窟的居民,有哪個貧民窟小老百姓戴眼鏡,眼鏡上還奢侈地掛了鏡鏈的?
聞音狠狠地咬牙,強迫自己將注意力從潘塔羅涅身上移開,放到眼前擁有風元素神之眼的高級守衛身上。
眼見低級守衛們離開,對方臉上的猙獰之色再壓不住,他上前兩步,一把抓住聞音的手腕,狠狠地一扯。
風元素束縛並沒有解開,這狠狠地一扯令聞音的右手手骨處發出一陣扭曲般的哢嚓聲,接著就是劇烈的疼痛衝上大腦,聞音立時發出一聲嗚咽,破碎的聲音中帶了一絲哀求。
“大人,痛——”
中年男人扭曲的臉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來,他抬手掐住了聞音的脖子,朝著自己的方向拉拽過來。
一直束縛著聞音的風元素消失了。
“高高在上瞧不起彆人的臭婊子,現在還不是得乖乖向本大爺求饒——該怎麼懲罰你好呢,不如先給我磕幾個頭,再給我——啊!”
聞音攥緊手中的刀刃,狠狠一擰。
周圍的風元素猛然躁動起來,化作無形的刀刃割向聞音的咽喉,聞音抬起已經無知覺的右手擋住脖頸,左手愈加用力,抽出刀刃又是狠狠落下。
這一刀的落點是中年男人的脖子。
對方的氣管被劃破,隻能發出極其細微的“嗬嗬”聲,像是死而不僵的僵屍或者亡靈,那雙暴虐的眼瞳裡先是劃過驚恐和暴怒,接著是悔恨和恐懼,最後變成了怨恨和詛咒。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聞音辨彆了一下,好像是在詛咒聞音不得好死。
聞音突然笑了。
中年男人看見的最後的畫麵,是眼前容貌妍麗的年輕女孩放下右手,小臂上被風刃豁出來的傷口深可見骨。
但她仿佛毫不在意一樣,又是一刀狠狠落下,徹底攪碎了他的頸骨。
即將被烏雲遮住的月光下,依稀能看得出對方勾了勾唇,朱砂般豔麗的唇瓣開合。
“一路走好。”
她說。
世界驟然黑暗。
那枚一直在釋放柔和光暈的神之眼,也像是耗儘了最後一絲力量一般,歸於沉寂。
*
聞音咬著從衣擺上撕下來的布片,在右臂上又纏了一圈。
之前纏好的布條已經被血浸透,隱隱有血腥味傳入鼻端。
沒辦法,風刃留下的傷口太深,以聞音可憐的愈合能力根本止不住。
她忍住不齜牙咧嘴。
她其實有點暈血,畢竟在上一世她還是在祖國庇佑下的弱小花朵,不曾接觸過什麼風霜,但是——人總是會被環境逼著成長的。
聞音不會浪費時間在毫無意義的長籲短歎上,尤其是哀歎命運不公這種事,本來也沒有絲毫用處。
往好了想,沒準有生之年她還能見到璃月歸離原的少年仙人,七神中最強的、日常想退休的武神,蒙德城喝酒摸魚的吟遊詩人和稻妻城喜歡喝團子牛奶的廚房殺手影呢。
那也算不枉此生,不枉她來提瓦特走一遭。
前提是,她今晚能活著回去。
確認周圍的血腥氣逐漸散去,聞音輕巧地一跳,正好踩著一旁的廢棄集裝箱越過高高的圍牆,落地時也沒發出什麼聲響。
得益於提瓦特大陸的神秘力量,這裡即使是普通人,身體素質也要比另一個世界好得多。
當然,聞音並不知道,能在短短幾天就練到她這個程度的,也是少數。
有某種神秘的力量,在潛移默化地改造她的身體。
聞音搗鼓了幾下機械鎖,相比於她前世的科技,楓丹的技術還是比較落後的,起碼這種機械鎖,看似複雜,實則用一根小鐵絲就能輕鬆解開。
就是不知道多年後旅行者開始遊曆七國的時候,楓丹會發展成什麼樣子。
聞音打開門鎖,極快地溜了進去,又將門複原。
她記得潘塔羅涅說過,這裡有能檢測到神之眼擁有者的無形射線,但是對普通人起不了作用。即便這樣,她還是小心地貼著牆壁行走,一舉一動都極儘小心之能事。
誰知道潘塔羅涅會不會又坑她。
——難說。
但出乎意料的是,一路上再沒有什麼危險。
隻有濺落在牆壁上的猩紅斑點,還有空氣中隱隱的血腥氣。
是血。
新鮮的,甚至尚未乾涸的血。昭示著不久前剛有戰鬥在這裡發生。
隻不過沒有半個人影,也沒有半點打鬥過的痕跡。
更像是一場單方麵的屠殺。
聞音不相信,這樣的機密之處,會沒有半個守衛,所以隻有一種解釋——
有什麼人單槍匹馬地闖進來,不費吹灰之力地解決掉了所有守衛,開出了一條請君入甕的寬闊大道。
那人不會把她想要的東西也帶走了吧?
聞音下意識加快了腳步。
直至走進了最後的目的地,那間裝滿了機密文件的小型藏書室。
靜謐的月光下,一份份卷起的羊皮卷分門彆類地擺放整齊,置放在一直堆到天花板的書架上。
聞音想要得到的那一份,也赫然就在其中。
聞音上前兩步,指尖剛觸碰到羊皮卷略有些粗糙的係繩。
巨大的爆炸聲驟然響起,在無邊的夜色中劇烈地轟鳴。
聞音抓住羊皮卷,回頭望向窗外,瞳孔裡映出濃稠的夜色。
——還有,不遠處瞬間騰升起的紅色烈火。
和被掀翻到天上的鋼鐵機械殘片。
像是開啟了序章。稍遠處,越來越多的爆炸聲,撕裂了寧靜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