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亂(2 / 2)

這個師姐——近來變得愈發的幼稚起來,每天臉上都是快活的笑容。

同阿賈克斯對她的初印象有相當大的差距。

那時她笑容甜美,眼睛裡卻是冰封般的冷漠。

而現在,她眼裡都是真實的,快活的笑意,阿賈克斯卻總覺得違和。

因為他總能在沉靜的黑夜裡,發覺她從夢中驚醒,攥緊神之眼的指節都因為過於用力而變得慘白。

然後看她睜著眼睛,靜靜地看著深淵裡分不出時間的長夜,一直到天明。

——雖然,所謂的天明,不過是另一種沒有儘頭的黑夜罷了。

她仿佛正在被這座暗黑的地獄同化,眼底全是瘋狂與痛苦交織的風暴。

*

今天找咕嚕獸的工作廢了兩人很大的功夫。

往常翻一翻就能碰見的常見魔物,今天卻始終不見蹤影,聞音甚至沒忍住使用了元素視野探測四周。

眼前頓時猩紅一片,仿佛是被鮮血染紅的血色迷霧驟然在眼前展開。

不是火元素,而是某種更可怕的邪念——

從未見過的景象。

數不清的聲音瞬間在大腦中炸響,發出無意義的哀鳴和嘶吼。

她驀然停住,抬手握住旁邊阿賈克斯的手腕。

少年的身影一停,警覺地轉過頭問她:“怎麼了?”

卻看見聞音的臉色異常難看。

阿賈克斯和她相處了快三個月,對她的性格也算有所了解,見狀立即抽出刀刃,戒備地環視四周。

他已經初步具備了一個優秀的戰士應該具備的素質。

眼角餘光卻瞥到聞音的身影一個踉蹌。

阿賈克斯下意識伸手去扶,將少女半攬在懷裡,想要借著自己的力道扶她起來。

終究是徒勞。

聞音赫然已經處於半昏迷的狀態下,臉色慘白,沒有半點血色。

她雙眸微闔,薄而白皙的眼皮下不斷地滲出殷紅的血來,像是白雪中開出了一支淒豔的紅梅。

阿賈克斯使勁晃了晃對方,沒有回應。

“聞音?”他的聲音裡帶了一絲自己都未曾發現的慌張。

他又伸手去擦那血,可卻怎麼擦都擦不淨,連帶他的手上也很快地染上了濃稠的紅。

“聞音——師姐——你彆嚇我——”阿賈克斯聲音裡難得地帶了一絲沙啞,他跌坐下來,將少女平放在自己的膝上,卻覺得腦海裡一片空白。

發生了什麼?為什麼聞音會突然昏倒——

又是這種無力感。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也無法掌握彆人的命運。

他甚至連聞音身上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

阿賈克斯突然一拳狠狠地擊向地麵,手骨和堅硬的地麵碰撞,一瞬間堅石崩裂,手上也隨即傳來劇痛。

痛苦湧進大腦裡,卻叫他清明了三分。

他還沒有打贏她呢。如果聞音真的死在了這裡,他會遺憾的吧?那樣就再也沒有戰勝她的機會了。

快點醒來吧——快點醒來。

多可笑。

他唯一能做的,竟是祈禱,祈禱她睜開眼睛,快點醒來。

身形單薄的少年端坐在無邊的黑暗裡,顯得略有幾分孤寂而悲涼。

好似電影落幕,隻剩下不願出戲的演員一個人留在戲台上,周圍隻有無生命的黑暗和他作伴。

不知過了多久。

或許是他的祈禱起了作用,膝上的人突然重重地咳嗽了一聲。

像是沉寂的雕塑被喚醒。

聞音剛從混沌中恢複意識的時候,隻聽到一個略有些低啞的聲音,遲疑地問道:“師姐?”

她心裡第一個冒出來的念頭居然是,壞了。

阿賈克斯不是什麼能容忍彆人踩在他頭頂的家夥,三個月以來叫她師姐的次數屈指可數,且每次都是不懷好意想要戲弄她。

聞音當時甚至想再接著昏過去。

偶爾當一回逃避的小鼠,嗯,也不是不行。

隻不過下一秒,她感覺到一雙冰冷的手,慢吞吞地貼上了她的手心,像是在確認她是不是還活著。

……謝謝,但是顯然她目前還沒事。

聞音骨碌一下坐起來,因為昏迷了太久,難得控製不好力道,身子朝前一歪,竟然一把將阿賈克斯壓在了身下。

千鈞一發之際,聞音撐住了地麵,並且把右手墊在了阿賈克斯的腦後,使他免於某些狼狽的下場。

兩人挨得極近,聞音甚至能聽到咫尺間阿賈克斯清淺的呼吸聲。

她感覺到阿賈克斯搭在自己手心的手掌一點點蜷緊,像是忍不住一定要抓住些什麼,來證明自己尚還存在。

那雙深藍色的眼睛靜靜地注視著她,裡麵能看到的卻是無助和迷茫。

但極深處又像是燃起滔天的烈焰,恨不得將他自己也燒個乾淨。

“起來——你壓到我了。”

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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