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1 / 2)

教令院。

“我認為應該儘快將消息傳遞給民眾,用新任神明的消息安定民眾們的心,儘快穩定須彌的局勢——”生論派賢者說。

“我不讚同。彆忘了,新任神明的背後還有一個來曆不明的陌生人,如果認可了她的地位,豈不是將教令院拱手讓人?”立即有賢者反對。

這個不知道從哪裡蹦出來的“神明代行者”,不懂得學術,更對須彌沒有任何貢獻,如何能一躍而至到與諸位賢者並肩?

“那位代行者是大慈樹王欽定的,大慈樹王的眼光還會有錯嗎?”生論派的賢者皺了皺眉,有些不悅。

以他為代表的生論派學者和大慈樹王關係最為緊密,也相當擁護大慈樹王的各項命令。

即便最開始對於聞音的出現尚有些困惑,但新生智慧之神展現出來的能力已經值得他們追隨了。

“大慈樹王已經逝去了,諸位。”沉默了許久的大賢者突然出聲,插入到了兩個賢者之間的爭論中。

他目光沉穩,掃過身邊其他五位賢者,沉聲道:“我們感念大慈樹王昔日為須彌所付出的一切,也崇敬她作為神明而擁有的無上智慧,但是,新生的神明畢竟不是大慈樹王,如果貿然將她迎回須彌,才是對整個須彌城,對於所有須彌人民的不負責任。”

他說得越發正義凜然。

“我們身為教令院賢者,整個須彌最具智慧之人,絕不能陷須彌於水火。”

這話聽起來並沒有什麼問題,一時間其他學者都沉默下來,就連生論派學者因為不滿而微微皺起的眉也鬆開些許。

但大賢者說的下一句話,卻令他憤怒地拍桌而起。

大賢者說。

“我建議先將新神秘密帶回淨善宮,在我們確認她的智慧之前,不向任何民眾宣布她的存在,也不讓她隨便離開。”

這——是何等的不敬之語!

“你瘋了!阿什加!”之前一直沒出聲的明論派賢者看上去比生論派賢者還要更激動一分,“這是瀆神!如果神明降責,誰能承擔這樣的後果?”

“那可是大慈樹王親自指定的下一任神明,阿什加,你是有多大的膽量,才能做出這樣的事情!”生論派賢者緊隨其後。

但是,除了他們兩個,剩下的三位學者卻沒有出聲了。

妙論派的賢者單手捋著胡子,似乎是在沉思;因論派的學者乾脆雙手抱胸,看起來漠不關心;知論派的賢者,甚至附和大賢者似的地點了點頭。

生論派賢者的心裡,緩緩騰升起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他突然發覺,教令院內部,除了生論派之外,其他幾個派係的學者已經慢慢地不像當初一樣信任大慈樹王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明明好像昨天,大家還對大慈樹王畢恭畢敬,把對方的每一個指令都當做至高無上的箴言。

他感覺心臟慢慢下沉,落進了冰水裡,跳了兩下,就不動了。

大賢者看了看提出反對意見的兩位賢者,搖頭笑了笑。

“怎麼,二位對自己的智慧沒有信心,認為我們六位加在一起,還比不過一個不知從何處來的代行者和仿若稚童的新任神明?身為大慈樹王曾經的直接下屬,明明我們才是距離智慧最接近之人。”

“而且——”他言語中帶了幾絲殷切道,“擁有智慧的人就像是錐子,哪怕藏進衣袍裡也會露出尖角,才華被世人發現——那位代行者這些年都籍籍無名,想來也沒什麼大才,將須彌交到她手裡,豈不是有負我們身為賢者的責任?”

“況且,我們並不是要代替神明改寫須彌的一切,隻不過是在不確定新神的情況前,暫替她守衛須彌群眾罷了,等到神明表現出可以被民眾們信賴

的智慧之後,我們自然會退到幕後。”

“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大慈樹王逝去後的這段時間裡,須彌的民眾們能走出彷徨,不被恐懼和驚惶所惑啊。”

大賢者說著,眼中竟然有隱隱的淚光閃過。

須彌是大家的須彌,我們有義務替逝去的大慈樹王守護它。他這樣說。

可是垂下眼角的一瞬,他的眼中,分明勾起一抹名為“**”的火焰。

*

“這可不好辦。你知道的,我潛入素論派的這些時間,並不比你輕鬆,如今的局勢混亂,教令院人心不齊,以至於你能臨危受命得到神明的好感,可都有我的功勞在。”

多托雷坐在聞音對麵,雙手抱胸,語調懶散。

他輕輕哼笑一聲。

“關於怎麼處理掉大賢者,你不是有更好的方案麼?那樣做的成本可遠比說服他要低。”

“已經被喚醒**的人,想要再度壓下他的**——可太難了。”

多托雷眼光轉到聞音身上,嘴角輕提。

他似乎一語雙關。

但是被他目光注視著的聞音,並沒有回話。

從多托雷的視角裡,她似乎在認真地打量手中的一封信。

不過是一封給女皇的例行密信而已,有什麼值得她打量這麼久的?

“我不接受這樣的答案,多托雷。”聞音將信件收好,終於抬眼看他。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有些事情,也不必說的那麼清楚吧?”

聞音慢條斯理地將信封封口,白皙而纖細的指尖劃過信封,讓多托雷瞬間回憶起——

現在想起來,卻好像是很久以前了。

那時她來實驗室取得自己的邪眼,麵對那枚汙染和力量都超出尋常的雷元素邪眼時,就是這樣的表情,就是這樣的動作。

她的指尖劃過自己的脖頸,帶起一串淋漓的血珠。

痛覺似乎還在眼前,那指尖冰冷而仿佛帶著一點暖的觸感也莫名清晰。

多托雷有時也覺得自己記憶好到過頭,竟然連這樣無用的記憶都記得分明。

女皇的命令——嗬。

根本就是他的小實驗品在公報私仇,浪費她那一點隨時都可能被收回的權利罷了。

她究竟什麼時候才能明白,忠於女皇根本是一件無意義的事情,愚人眾的執行官們與其說是效忠女皇,不妨說——隻是暫時和女皇同行呢。

每個執行官心中都有自己的小九九,隻有她好像什麼都沒有似的。

多托雷想。

他一方麵覺得聞音不至於真的這般愚蠢,一方麵又覺得,以對方總是熱血上頭做一些無厘頭好事的性格,當真這麼愚蠢也是正常。

“想要扳倒阿什加不難,但是,一個我顯然不夠,我還需要更多的助手——庸庸碌碌的那種大可不必。”

“我需要‘我’——更多的我。”多托雷眼尾含笑,像是算準了聞音一定會拒絕。

不成想聞音卻隻是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不過片刻,聞音勾起嘴角,隻是在多托雷眼裡怎麼看都帶著三分諷刺。

“複製品果然是複製品,比不過原來的那個——”

“被我殺死在稻妻的那個,能夠全憑自己的本事製造出你,至於你,想要再複製一個自己就好像難如登天——這或許就是本體和贗品之間最大的差彆吧?”

聞音冷眼看著。

如自己所料,多托雷並不會因為簡單兩句話就失去理智。

但也顯然,他覺得有些憤怒了。

對方淺藍色的發尾間有些許元素力在盤旋,那是對方怒氣充盈有些無法控製的表現。

多托雷瞧不起世界上的大多

數人,甚至也瞧不起某些魔神,性格也相當冷靜,很難被常人語言所打動。

如果這世界上還有什麼會令他感覺到不虞,大概是實驗被打斷,再就是被認為不如彆人。

尤其是不如另一個“自己”。

——真是可笑。

聞音站起身,衝著還想說些什麼的多托雷比了一個“停”的手勢,語氣隨意道:“阿什加的事情我自然有辦法解決,就不必動用你這步暗棋了。”

她右手輕抬,往外一比,表示要送客了。

多托雷怒極反笑,臉上的沉穩幾乎都要壓不住,變成一片刻薄的冷厲來。

“很好,很好,非常好——”

“你會得償所願的——”

“當然。”聞音從容道,截斷了多托雷嘴裡的後半句話。

她麵色冷淡,眼底卻自有一番成算,顯然並不差多托雷這點幫助。

多托雷意識到這一點,隻覺得怒火更勝,極致傲慢的自我令他難以忍受對方的輕視。

如果不是僅剩的理智拉扯,愚人眾的兩位執行官或許就會在須彌大打出手,來一場酣暢淋漓的內戰,然後女皇滲透須彌的計劃就徹底泡湯。

索性,多托雷忍住了,他最後深深地看了聞音一眼,轉身離開。

*

近些時日裡,須彌城的風向可不一般。

“聽說了麼,大慈樹王她——”

“我不相信,怎麼可能!大慈樹王會永遠守護我們,守護須彌的,怎麼可能離開,這是哪裡傳來的假消息?!”

“可這是教令院裡人人都在談的話題,不可能有假——而且新的神明已經誕生了——”

“不——不!在等到大賢者連同其他賢者們的正式公告之前,我一個字都不信!等等,你剛剛說,新的神明?”

“對啊,數日之前,大慈樹王剛剛逝去的一瞬間,新的神明於荒原上誕生,據說,在神明的力量作用下,荒原瞬間變成沃土,還長出一大片茂盛的雨林,就是我們前些天去過的那一片森林,你忘記啦,那裡之前連根草都長不出來,我們還感慨過來著。”

“我記得。那——可那已經是神跡了,難道須彌城會擁有兩位神明?不,我還是不相信大慈樹王已經不在了,那怎麼可能呢……大慈樹王,沒有大慈樹王就沒有今天的雨林,更沒有今天的須彌,比起大慈樹王離開了我們,我更相信這一切都是我的幻覺,是幻覺——”被告知消息的那人眼神迷離,似乎都有點暈乎乎的了,但仍然喃喃著說不信。

怎麼可能相信呢,大慈樹王怎麼可能離開?

“倒也不必這麼難受,我聽說啊,新誕生的神明,就是大慈樹王的轉世呢!”

“能讓荒漠形成雨林,那是大慈樹王的本事;在大慈樹王逝去後立刻誕生,不也說明有問題?神明的力量那麼強大,能夠轉生也是正常,不然可沒法解釋這麼多巧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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