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 83 章(2 / 2)

下一刻他眉心微蹙,感覺胃裡有什麼不大舒服的感覺一點點湧了上來。

作為一名屢屢解決大案的偵探,鹿野院平藏年紀雖輕,資曆在天領奉行卻都能算得上是翹楚,見過的慘案和令人聞風喪膽的惡案也有不少,算是見過世麵。

因而,隻是細細一打量,他便能確定,那點印在牆麵上的黑紅血汙,是人類的指紋留下的。

甚至,留下的不僅是血汙。

不需要手指去試探他便能看得出,那堅硬的牆壁上留有一處小小的凹痕,像是什麼人承受不住某種巨大的苦痛,極度崩潰,遍身染血,指尖抑製不住地扣上冷硬的牆壁,留下這一點微末的印記。

指紋也並不來自於一個人。

在最初那個人瀕臨絕境痛不欲生地留下印痕之後,起碼還有五六個人,在那裡印下自己帶著血的指紋,甚至某一個看上去小了不少,像是來自一個孩子。

一個孩子,一個稚童,他或者她甚至還沒能好好看過這個世界,便因為某個不知所謂的實驗被擄進幽深的地底,從此再沒有見過太陽。

他們是懷著怎樣的心情留下這些痕跡的?是對後來人的警告,還是對自身境遇的絕望和無法言明的悲愴?少年偵探全然不知。

他隻知對於那些人來說,印上這一道指紋就仿佛和死神簽訂了契約,再沒有活著離開的可能。

鹿野院平藏撫上那些已經乾涸的血跡,並不覺得晦氣或者是不詳。

他隻是慢慢閉上眼睛,外麵的監守看過來,隻覺得這個臉色過分蒼白的年輕人好像徹底失去力氣,任命地跌坐在地。

沒人知道他心裡一遍遍浮動起十二萬分的憤怒和近乎從骨血中逼出來的狠意。

這樣的罪惡,這樣的孽行——

少年呼吸中都好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劇烈的悲愴和像是刀鋒一般將他整個人豁成兩半的憤怒,那憤怒時時刻刻提醒著他是誰,來這裡是為了做什麼,這才能勉強抑製住撕裂眼前這一切的衝動。

他閉著眼,就好像能聽到——這地下無數的亡魂在耳邊嚎叫哀哭,來自他們的訴求和悲切無孔不入地鑽進大腦,閉緊的眼前一片蒙蒙血霧,滿是深深淺淺觸目驚心的黑紅色手印,幾乎要將任何一個尚有良知的人逼得發瘋。

聞音原本將風元素流散出,靈活地遊弋在這片龐大而像是機器一樣精密的地下空間中,卻突然察覺到異常。

仿佛來自最黑暗中的深重惡意和慢慢咆哮起來的元素流在對麵的囚室中散出。

她心底輕輕嘖了一聲,大概能猜得出對麵發生了什麼事。

這地下到處被崇神的氣息覆蓋,普通人生活在此,壽命必然大大減短,神之眼的擁有者也會受到一定的影響。

鹿野院平藏本就因為幼時失去友人的事情有些心結,見到八醞島下麵藏著一個勢力如此龐大又有無數惡行的團體,心緒浮動也是尋常。

聞音曾經也會為這種影響苦惱,隻不過,當她已經有深淵的力量在身之後,就像是常年玩蠱蟲的人身上種了最毒最凶的蠱王,尋常小蠱已經不能被放在眼裡了。

隨手撥過去一點精純而不帶一絲雜質的風元素,又熟門熟路地吸了些崇神的氣息回來,聞音連頭都沒抬,繼續在心中繪製地下地圖。

她認路的本事太差,如果不提起將地圖踩好,很容易做出目的地是博士辦公室卻一腳邁進獨眼小寶工廠的事情來。

嗬——這煩人精,將工廠搞這麼複雜做什麼。

聞音對博士這種修老巢如修迷宮的行徑非常看不上。

但是她探路的行為依舊冷靜而小心,絕不肯泄露出一絲蹤跡打草驚蛇,讓好不容易落進口袋的獵物再次逃竄。

不著急——且慢慢來。

聞音單手撐著下頜,眉眼微垂。

在這樣的地方做著這樣的事情,她的心跳也依然緩和平穩,麵上的表情更沒有絲毫來自潛入者的緊張和審慎,更沒有即將洗清障礙殺死宿敵的欣快。

隻是,半闔著眼,操縱著風元素在地下遊弋的聞音,還是不免想到那張瞧著總是溫和儒雅,深紅色眼瞳中卻滿是冷嘲的臉來。

五百年的時光到底對聞音也影響頗多,如今她再想到這個人,心頭的情緒早已淡薄不少,殺意也妥帖地藏在安然且溫和的外表下。

連此次離開至冬前最後一次見到潘塔羅涅的時候,對方都沒忍住反複詢問她是否心軟了。

一彆經年,像是深淵裡見不得光的魔獸一般終日將自己隱藏在地下的博士終於重新回到光下。

博士,多托雷——

你的底氣又是什麼呢?

胸腔裡的情緒慢慢湧起,無數的畫麵浮上眼前。

從第一次在歌劇院的初遇,高高在上的執行官對著弱小而無助的歌女露出冷笑,又到審判台上枉顧個人意願的索要,再到實驗室中一次次刀鋒相對,血霧漫起,最後是稻妻那一場洗清一切的暴雨,傷痕累累的身軀最終仰麵墜入深不見底的川流。

你想要的就是這樣長達五百年不見天日的生活嗎?

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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