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看那人身體內部破破爛爛的樣子,也算不上好端端。
他又看了躺在那裡,仿佛完全無知無覺的少女一眼,眼底慢慢浮現出一絲興味來。
這情緒淺淡,落在那雙總是冷冰冰的藍瞳裡麵,也沒能掀起什麼波瀾。
靜默了數秒,他突然再度伸出手。
剛剛覆蓋在對方身周的草元素已經褪去,好在那種類似死域的力量並沒有凸顯出來。
否則,這間位於奧摩斯港的小樓,以及周圍相當大一片商業區,瞬間便會變成半座煉獄。
卡維眼睜睜看著,艾爾海森從那少女的耳邊取走一樣東西,眨了眨眼:“這東西看上去像是能賣大價錢的樣子,但是,咱們這麼拿走是不是不好啊——”
後者隻是淡淡瞟他一眼。
半晌,艾爾海森轉身離開,丟下冷冰冰的一句話。
“還好你是妙論派的學者,不然想要畢業恐怕都是難題。”
語氣平平,沒有任何負麵情緒,但是意義也相當明晰。
卡維:……!
他立刻怒衝衝地追了上去。
卻沒人看到,躺在床上的少女,眼睫輕輕眨了一下。
*
十天之後。
正是午後,天氣晴好。
艾爾海森捧著一本沒有封麵的書,坐在房間內的一把長椅上,目光沉靜如水地落在書頁上,並不將目光分給床上躺著的那人一星半點。
或許是太久未曾進食,那人看上去比前些天他們剛剛撿到她的時候更瘦削了一點,原本尚還有些柔和弧度的下巴如今已經是尖尖的一點,但或許是因為那張臉太過出眾,倒是不顯得突兀。
甚至配合那對小尖耳朵,還有幾分莫名的韻味。
艾爾海森的指尖略過書頁上的一行文字。
“精靈種族,具有比普通人更長久的壽命……精靈族人通常有著長而尖的耳朵……”
他目光轉向沉睡著的那人,對著書上的畫片對照了幾下。
唔,除了耳朵之外,倒是不大相像——就連耳朵也有些不太像。
和書上畫的精靈相比,那人的耳朵沒那麼長,小小的,尖尖的,以人類的審美來看,倒是更好看幾分。
難道是人類和精靈的混血?他漫不經心般地想道。
太多疑問想要知道了。
隻是現在教令院情況特殊,即便是艾爾海森,也想不到什麼偷偷摸摸將人搬去實驗室的辦法,不然以須彌現在實驗設備的先進程度,或許真的能查出對方身上關於死域的力量究竟是怎麼回事。
畢竟艾爾海森前些天已經去信問過曾經就讀於生論派的一個叫做提納裡的天才學者,詳細地了解了一下關於死域的事情。
對方相當熱情,還將自己的死域觀察筆記複拓了一份,隨信郵了回來。
在那份手記中,對於死域的描述相當駭人,總之——那力量遠遠不是一個人類,或者是精靈的身體能夠容納的。
但是艾爾海森也清楚地知道,在眼下關頭,要是讓教令院的其他人知曉了這麼一個人的存在,那他和卡維剛剛撿回家的這個疑似小精靈的姑娘會分分鐘被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他雖然有很強烈的求知欲,倒也還有作為一名學者的底線,做不來這種事。
便隻能寄希望於這人趕緊醒來,給他的假設提供些充足的論據了。
艾爾海森指尖敲了敲桌麵,心裡倒是平靜的很。
卡維這會兒不在,想必又去搗鼓他的建築材料去了,不過對方口袋裡好像沒剩下什麼摩拉——不會又去找那個大商人借貸去了吧?
想到這裡,艾爾海森心底輕哼一聲,但是本著對方撞了南牆也不想回頭的性格,他對這事情實在沒什麼置喙的理由。
這時候,他突然感覺到空氣內的元素流輕輕晃動了一下,好像有一雙無形的手撥弄了一下。
他頓時轉過視線,目光冷冽地落在床鋪上。
床鋪間,那人安靜地躺著,午後的陽光暖暖灑來,將她的臉頰上度上一層柔和的金邊。
艾爾海森並不在乎對方長了怎樣的一張臉,也不在乎對方那對輕輕一抖的尖耳朵。
他隻是慢慢地感受著空氣中元素力的變化,猜測著這人到底是不是擁有雷元素神之眼。
之
前他敏銳地察覺到這少女耳邊的那枚耳墜上有些許奇怪的氣息,有些像近來在須彌暗中流行的“邪眼”,那東西雖然能短暫提升實力,但也對人體危害巨大,是艾爾海森最近一段時間暗中研究的實驗課題之一。
隻是拿到手中細查,那耳墜卻好像隻是一枚普通的雷元素神之眼。
他已經打算過些時日回須彌城之後,去實驗室中再查一遍了。
所以,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會兒眼前人即將醒來,應該會引起空氣中雷元素的異動。
但是此刻,艾爾海森細細感知,卻覺得有些異常。
他清楚地感覺到,周圍的空氣中,慢慢地泛起了各種元素的元素流。
火元素,風元素,冰元素,草元素,雷元素——甚至平時很難察覺到的岩元素。
絕對不對。
極度的驚愕之下,他甚至來不及察覺——空氣中的水元素似乎有些安靜——隻瞬間站起身,將目光落在了床上那人的臉上,眼瞳微微縮緊。
片刻後,他重新坐回長椅,目光卻長久落在那少女臉上,不知想著什麼。
足足兩個小時,他維持著這樣的動作沒動,甚至沒有將目光放回在書頁上哪怕一秒。
直到兩個小時之後,他才看到,那人好像輕輕動了一下,似乎是覺得陽光有些晃眼一般,慢慢抬起了手,擋在了眼前。
“醒了?”他見那人好似恢複了些許意識,出聲道。
對方似乎對自己的存在並不意外。
從艾爾海森的視角,隻聽到那人輕輕地吐出一個短暫的音節,像是在回應。
於是,他沉吟了一下,站起身,大步走向床邊站定。
他垂下的視線,正對上那雙清透的深紅色眼睛。
對方麵色似帶了三分恍然。
似乎是覺得日光太過耀眼,她將自己的眼睛捂得更嚴實了些。
那雙深紅色的眼睛看不見了。
對方開口,聲音裡好像還帶著太久不曾說話而產生的微微的低啞,懨懨道:“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