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1 / 2)

一個雙層古式小民居,房間裡一切齊全,像是還住著人,牆上窗戶上還貼著紅色的雙喜。主人房裡沒什麼特彆的東西,桌子上有半本撕壞的詩集,地上有一個銅火盆,裡麵一遝香灰和幾粒紅豆。

青川驚疑不定,如在夢中。

他身邊有其他人,有些人和他一樣驚奇恐懼,也有人一臉冷漠。

“看起來這一局像是消除執念的,是我最不喜歡的類型。”

一個身材高挑的冷豔女郎說,她和在場的另外六個人打了一聲招呼,“大家好,有沒有老玩家?我不耐煩講解。”

這時候,人群裡一個相當不起眼,長相普通,聲音普通,氣質也很普通的男青年站起來,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個,我之前玩過三次。”

“這裡呢,是恐怖遊戲世界,通關才可以繼續存活下去。通關可以獲得獎勵,據說最高分通過可以得到直接返回現實的通行票。其餘分數通關有一定概率得到一個禮包,這裡有道具,也有線索。”

“總之,類似‘你能活到第幾關’之類的小遊戲。但是死了就消失了。或許能回到現實,更大可能是直接死亡。”

“一般來講,遊戲有幾種類型,逃生類、解密類、執念消除類。其中對新手玩家最友好的是執念消除類,因為通常沒有變態殺人狂也沒有靈異生物。”

“三者很好認,逃生類一般都有個一看就很恐怖的現場,解密類會有引路npc,執念消除類比較日常化。像現在這個場景,沒有npc,也沒有什麼詭異痕跡,大程度是執念消除類。”

“按照我上一次通關的經驗,一開始會有一段場景回放。然後是正式開始,解謎的所有線索都在場景回放裡。和我們概念中的恐怖遊戲不太一樣,這裡沒有恐怖凶殺案,隻有一段過往回憶,代表著主人公一件執念。”

“正式遊戲開始之後,我們便變身主人公,各自任務。之所以說是恐怖遊戲,因為被發現的話,會死,擅自做出不符合人設的事,會死……既要保持人設,也要完成任務,也就是消除主人公的執念。”

“那麼,怎麼知道誰是執念對象?有提示嗎?”一個哥特風格裝束的少女問。

五個新人的素質都很好,沒有大呼小叫的,第一時間都保持了冷靜,這點令兩個老玩家稍微態度好了一些。

“不,沒有提示。這個執念對象可以是任何人,甚至隻是一閃而過的人。難度就在於此,我們不知道這個執念對象是誰,更不會知道主人公的執念是什麼。不過有一點,一個前輩告訴我,所有執念,都是愛彆離、怨相聚、求不得、得複失、難兩全……開場回放也會有所提示,所有一切,都是主人公的執念演化,執念對象便是故事的另一個中心。”

青川若有所思:“聽起來像是情感類任務。”居委會大媽肯定合適。

“正式開始的時候確實是獨立任務,但是之前可以交換情報。有些人想要得到高評分會刻意隱藏甚至曲解,但是,必須保證一個前提,那就是你可以通關,所以交換情報是最好的。大家也不用太擔心,新手第一個遊戲往往都十分友好,認真仔細,保持冷靜,通關沒什麼難度。”

“我們沒有演技的豈不是上來就送人頭?”

“不會,有原主的本能在。”

正說話,忽然四周圍的空氣模糊起來,像是高溫燃燒的火焰上方,扭曲、斷層。

“開始了,注意看。”最開始那位高冷女士說。

轉眼間,便是夜晚。

這家要辦婚事,家裡的姑娘要出嫁,院子裡擺得滿滿的,都是紅色的嫁妝。

他們看到廂房打開,走出當家的主母,她麵上卻沒有什麼笑容,大家往裡看去,隻看到一個極秀美的女孩子坐在床上不言不語,身邊放著出嫁時候的紅衣。

待要再看,那母親已經轉身關上門,回到院子裡,看著滿院子的嫁妝,輕輕歎息。

大家還以為要發生什麼,這家的主母也回了自己的房間,很快窗戶紙透出的燈光便暗了下來,一時寂靜無聲。

這個年代的夜晚很安靜,安靜到前院急促如驟雨的敲門聲音都清晰可聞。

才響了幾秒,已經暗下的房間裡急匆匆出來一個清瘦的中年男人,他一下打開門出去,門再次關上,卻不見了敲門聲。

大家趕過去,想要開門,門紋絲不動。

“我們隻是看客。不過這個敲門的可能是個重要線索。”老玩家說。

這時,姑娘的廂房也開了門,她看向門口,想要確認,她母親卻從另一邊來,“彆看了,不是他。他若是要來,早便來了,何必等到現在?”

姑娘一時失魂落魄,連向父母問好的禮節也顧不得,掩麵退回去。

姑娘正欲關門,她母親又道:“他家中沒有父母兄弟,隻有常臥病床的婆婆,我兒,你為何想不開,為他一再耽擱?他若是有心,上門來求,我們也不是不許,然而他無心啊,你放下吧。”

姑娘關了門不說話,外麵她母親又是一聲歎息。

一會兒中年男人回來了,在院子裡和婦人說了會兒話,兩人就回房了。

此後一夜無事。

時間快速進到第二日,客人們陸陸續續登場,姑娘的小姐妹來找她,她穿上了嫁衣,讓一個老太太用細線絞了臉,抹上粉和胭脂。

她本來就是極秀美的女孩子,素麵時如清水芙蓉,濃妝時如牡丹醉酒,再配上這一身的嫁衣,果然傾國傾城。

隻是滿屋子所有人都在笑,隻有她不笑。

到了黃昏,出門的時候,姑娘戴著蓋頭從屋子裡出來,她在院子裡站了一會兒,明明滿屋子言語聲,她卻道:“今天這院子,好安靜啊……”

嫁妝先走,姑娘後坐上了轎子,搖搖晃晃的要往前走。轎子一側的簾子忽然掀開一點,那姑娘掀開蓋頭最後看了一眼,視線卻繞過家門,在人群裡,在附近某處轉了轉。

什麼都沒有。

她再次安靜放下簾子。

故事到此戛然而止,隻剩餘韻。

四周圍的空氣再一次扭曲起來。

“執念對象可能是左側隔壁的人家!”青川隻來得及說了這麼一句,場景就變幻了。

青川發現自己坐在一個古香古色房間裡,坐在一張漆麵脫落的架子床上,身邊還放著一疊紅色嫁衣。再抬頭,就看到婦人一邊無奈搖頭,一邊輕輕關上門。

已經正式開始了?

他站起身,把整個屋子轉了一遍。

屋子打掃得十分乾淨,雖然是市井人家的姑娘,但家裡應該還是寵的,屋裡甚至還有書桌和幾本書籍,筆墨紙硯也有,應該認得一些基本的字。或許還學過一些詩詞。

這年頭,讀書和買書都是一件奢侈的事。

他仔細找了找,找到了之前看到過的半本詩集,不知道撕掉的那半本是什麼,留下的多是一些田園詩篇,屬王維的多。

另外那個火盆也發現了,在床底下,已經清理乾淨沒有東西,倒是床底下角落裡發現了一粒紅豆,和之前看過的火盆裡的一樣。這個紅豆中間有一個孔,曾經被繩子穿過,或許曾經是手鏈是項鏈,如今卻隻剩下這一顆。

這個場景是主人公的執念演化,留下的線索至少不會毫無意義。青川的腦子裡當時就出現了王維一首詩:相思。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聯係上之前看到的劇情,很直覺的就對應上了多情人有緣無分的戲碼。但是男主又一直不出現,又像是女子一個人的單相思,所以執念……到底是什麼呢?

他又應該怎麼去消除這種執念?

私奔,不推薦。

對女性傷害太大,一旦開始就沒有回頭路了。彆的不說,你比如元稹洋洋自得的親身經曆‘鶯鶯傳’,高官子女私奔也就能做個妾,甚至無名無分。

愛情若是不能讓自己快樂,它將毫無意義。

私奔這種事隻能依仗和指望男人的良心,會誘拐彆人私奔的男人有良心嗎?

而且對父母也不太友好,單看整個房間的情況,不是那種對子女不善的父母。教養了十多年,沒有回報反而反身就是一盆汙水,大不孝。

談戀愛可以自由奔放,但是長久的婚姻不行。

婚姻需要愛,也需要責任。

衛戈要不是任務者,青川連考慮都不會考慮,就是這麼現實,所以他確實不適合談戀愛,倒是很適合結婚。

那麼這個場景的主人公,她的執念真的是不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嗎?還是彆的?

如果隻是悔恨不能和心上人在一起,他應該怎麼做?

如果不是,他又應該怎麼做?

這個地方是精神世界,沒有實質物品能傳達情緒給他提示,有點不習慣。

實在找不到頭緒,青川忍不住將自己代入其中,如果是自己,等待那麼久卻等不到,更多的,應該是一種付出得不到回報的不甘和被人錯待的憤懣。

他看到鏡子裡的人,楚楚動人,正是花開得最好的年紀。

咦?

青川忽然有了一個想法。

恰在此時,外麵好像有敲門的聲音,她走過去打開門,已經過了兩秒,隻看到門再次關上,這家的主母從房間裡走出來,看到青川,恨鐵不成鋼地歎氣,“不是他,他若是有心,早就來了。”

青川也仿佛戲精上身一樣無法接受的白了臉,苦笑了一聲,“您說的是啊,就在隔壁,有心,早就來了。”

他在試探,試探那個男人是不是就是隔壁人家。

因為場景畫麵裡,女子上轎後看的就是自己家隔壁一戶人家的大門,然後才是人群,沒有看到要看的,便是如此失望。

加上那時她忽然在院子裡說,‘今天的院子好安靜’,青川懷疑她以前是在家裡聽到過那個男人的聲音,想來想去,也就是一牆之隔的隔壁了吧?

果然,這家主母沒有覺得奇怪,“你明白就好。娘是過來人,知道女兒家的心思。可是兒啊,但凡他有些擔當,娘又怎麼會不願我兒高興呢?你已經十八了,再等,便要誤了花期了。”

門再次輕掩,青川坐到梳妝台前,看著燭光下昏黃銅鏡裡的人影,多美的人,多美的時光,隻是等不到想要對方欣賞的那個人。

他對著鏡子看了良久,忽然一笑,笑容似悲似喜。

“春日遊,杏花吹滿頭。”青川一邊低聲吟唱一邊站起來,走到床邊,看著那火紅嫁衣,那或許是女子一針一線親手縫製,代表著一個少女對愛情和良人的渴望,對幸福美滿的渴望,“陌上誰家少年,足風流?”

便是那一眼,從此癡心暗付。

他將衣服抖開,放到自己身前,那一瞬間,屬於青川的感覺仿佛消失了,再沒有一絲的不自然,他的臉和場景裡那女子的臉疊在一起,側頭看著鏡子裡綽約人影,“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你什麼條件,有錢沒錢,有地位沒地位,未來幸或者不幸,我都心甘情願嫁給你,一生許諾。

這大好時光,這麼美的人,為什麼要辜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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