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印到銅鏡裡,隻看到女子坐在梳妝台前,笑得極美,眼淚從臉上滑落,連那淚痕都是美的。
他換上嫁衣,大紅色的嫁衣映得整張臉都是桃花似的濃豔。
他拿起梳子,打了新的發髻,戴上簪子,對著鏡子描眉抹唇,仔細又緩慢,鄭重其事就像是要參加一場關係一生的約會。
昏黃的鏡子像是午夜的月光,映出月裡嫦娥般的容顏。
“宿、宿主?”係統顫抖著問。
青川並沒有理會它,他站起身,把蠟燭按在燈籠裡,提著那一盞並不明亮的燈籠慢慢走出房門。
石榴裙的裙擺像是微風吹過荷葉般輕輕搖曳,露出一點繡花鞋子。
院子裡無人,無風無雨,也無蟲鳴蛙叫之聲,院子裡貼了紅紙的嫁妝箱在月光下淒冷得像是蚊子血。
他從後門出,是一條幽靜的小巷,隻有明月憐惜這一角之地。
他敲了敲隔壁的門。
一下。
兩下。
三下。
第三下的時候,門開了。開門的是一個清秀青年,穿著半新不舊的素色袍子,眼下發青,遍布血絲。他看到青川,愕然後退了一步,視線控製不住的往他臉上、他身上看。
“我美嗎?”
青年的視線像是被火舌灼燒到一樣,立馬避開。
美,怎麼能不美?
一個女子最好的年華,穿上有著特殊象征的嫁衣,淡妝濃抹,巧笑倩兮地問你:我美嗎?
最美的是這個年紀遇上了最好的你和最赤誠的心。
“我這麼美,你卻看不到。”青川低低笑起來,“你真是,有眼無珠。”
青年像是心靈遭受了難以想象的重創,整個人再次往後一退,若不是手扶著門把,隻怕當場滑到在地上。
他看向青川,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眼裡滿是痛苦。
“是我……惹了佳人,負了韶光……”
青川伸出手,手心一根紅繩綁著一粒紅豆,“可還記得?”
“記得。”
青川手掌一翻,紅豆便滑落在地上。他看了麵色灰敗的青年一眼,臉上勉強一笑,“我以為你不知我的意,原來你是知道的。你知道了,卻不敢來,因為你擔不起。”
“如今再看你,原來,你也不過如此……”
說罷,折身便走,再無一絲留戀。
“井底點燈深燭伊,共郎長行莫圍棋。……莫圍棋,莫違期。”
青川抬起頭,迎麵便是和他如今一模一樣的紅衣女子。那女子並不看他,而是看向他的身後。
青川也轉身看,隻見那年輕人半蹲在地上,手裡撿起紅豆繩,抬頭看向這邊,也不是看他,而是看身後的女子,嘴裡念著,“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陰暗小巷迅速倒退,紅衣女子還是那副樣子,青年卻已經是出家人模樣,手裡還握著那根繩子,繩子上一顆紅豆。
“在我最好的年華,你讓我癡癡等著,久久不來。你既不肯來,又不肯說離彆無期,讓我一念成執,寸寸相思寸寸灰。如今我走了,你又深情給誰看呢?”
青年和尚對著紅豆道:“我見你麵有愁苦,便後悔了。”
“他心中有人,我心中亦有人,貌合神離罷了。我想不透,猜不透,日日如飲鳩酒,毒入五臟。原來我這些年不能忘懷的,不是那一日你沒有來帶我走。我不能釋懷的,是沒有看透你的懦弱。”
紅衣女子輕聲笑了一會兒,“說什麼無法給我幸福,不過是心怯弱了,你不敢了。我卻隻因聽說你出了家,越發自欺欺人。不來是懦弱,出家,也是懦弱。我過不了自己的本心,你過不了自己的本性。……今日,也該醒了。”
她紅袖飛去,那個青年和尚便和紅豆繩子一起化作飛灰,隨風逝去。
一時環境變幻,黑夜倒轉,又是白晝。
青川變作原來模樣,他這一身是參加直播時候的樣子——黑長直的頭發披散著,白襯衣配著豆沙粉色的長裙和小白鞋,看著是一個靈秀脫俗的女孩子。
極美。
紅衣女子仔細看他,她這樣的可以一眼看透青川的真實性彆。
她隻是有點不明白,青川明明是男孩子,為什麼穿著粉裙子?還是這一副女兒家的作態。莫非是他們那個地方的什麼流行時尚?“我很喜歡你,你要不要留下來?”
“可我,有必須要去做的事,有必須要去找的人。”
“你喜歡的女子有我這般美貌強大?”
“和美貌強大無關,而且我喜歡的是男子。”
紅衣女子輕哼了一聲,直接略過他的前半句,“男人有什麼好的?虛情假意,懦弱無能之輩,你需要時,永遠不在,你不需要,又時時出現,仿佛一往情深,不過是無法麵對罷了。”
青川笑著搖搖頭:“我和前輩不一樣。他不用強大也不用勇敢,他隻要乖乖待在那裡,等著我跋涉千山萬水,過關斬將去救他。前輩執著,隻因當年弱小身不由己,可是你現在這樣強大,世間這麼多的美人,便是一日一換都有幾年新鮮,為什麼陷於過去為難自己?”
“我問你,若他負你,待將如何?”
“一斷兩散,各自歡喜,不如何。”
紅衣女子頓時仰天而笑,“後輩,我不如你。我若有你的心性,何懼男子負情?”
她拔下手腕上一串紅豆手鏈,又從袖子裡拿出一串,全部遞給青川,“便將此當做臨彆禮物吧。你若是有心上人,戴一個在他的手腕上,便是隔著千山萬水,你們也能相互感覺到對方脈搏跳動的聲音。”
紅衣女人說完就消失了,青川把東西收好,找了個地方坐著。
他應該算是通關了,為什麼還沒有離去?是否這個任務得等到所有人都結束了,不管失敗還是成功,才可以一起離開?
空氣再一次扭曲,出現了一開始那個高冷的老玩家,她看到青川,比青川看到她都驚訝,眉毛一挑,“這麼快通關了?”
“還行。”
兩個人都假假得笑,誰也不肯多說細節。
一會兒陸陸續續來了人,突然一個聲音出現了:遊戲結束,開始結算分數,發放獎勵。
一開始七個,最後也就回來五個,還有兩個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失敗。
這樣傳說中一點都不難的任務死亡率都這麼高嗎?
之前友善的老玩家也是幸存者,還在和新人科普,“每次遊戲結束後都有一個停留時間,隻有二十四小時,用於睡眠和休息,你們一定要好好把握,冒然進入下一個遊戲可不是好主意。”
這時,五個包裹從天而降,各自選定一個人投入懷中。青川本以為自己沒有,沒想到轉頭一個金閃閃飛到他懷裡,自動打開,變成一本紅皮本子,像是結婚證那種本子。
所有人的視線都飄過來,青川也發現他們懷裡的都是白色包裹。
“最高獎勵?”本來還是一臉老實木訥的老玩家看向青川,像是偽裝成家犬的狼露出了獠牙。
青川立馬收起本子。
所有人的麵前都出現了一個漩渦門,那個老玩家急了,以為青川馬上就會離開,沒想到他沒有,笑了一聲,再也沒有了剛開始那種老好人的樣子。
他像是餓壞的狼一樣撲過來,“小丫頭,把東西交出來,我還能放你一馬。”
他的話沒有完全說完,被青川按著胳膊,伸腳一踹膝蓋窩,他兩隻手左右按住對方腦袋直接一扭。
就是這麼輕描淡寫,老玩家的頭顱轉了一百八十度,臉出現在背後。青川鬆開手,看他倒下去,化成泡泡。
另一個新人玩家嚇得叫了一聲,高冷女性卻隻是挑挑眉。
青川卻已經恢複了之前柔美的女神模樣,就是站在那裡都像是微風裡的柳條一樣纖弱。哥斯拉又假扮成了小白兔,但他們已經不會被表象欺騙了。
老玩家消失了,地上還剩下幾個像是道具的東西。
“那個姐姐,你想要嗎?”青川歪頭對著老玩家笑得特彆可愛。
“不。”冷汗直冒的女性老玩家直接離開,寧可不要這點休息時間:麻蛋,新人裡藏了個大變態。
所以青川看向另外兩個新手玩家,把兩人都看得嚇了一跳。
“我沒有……”
“不、不……”
兩人驚懼的表情太明顯,青川放棄繼續逗他們的打算,“我是問你們要不要這些東西?好像是什麼道具的樣子。”
“誒?你不要嗎?”
“對你們更有用。”說罷,青川抬腳就跨入門中,然後回頭對著兩人,握拳抿嘴做了個萌妹子的加油手勢,“期待下次見麵,加油哦!”
尾音甜度一百分,卻把兩個戰戰兢兢小鵪鶉嚇得一個哆嗦。
不敢不敢。
彆了彆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1-0320:09:29~2020-01-0320:55:3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西北有高樓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