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一天(5)(2 / 2)

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想起過那天了。

那張照片最後被我小心翼翼的展平,用透明膠帶把裂開的地方粘好,然後收進了錢包裡,和爸媽的合照放在一起。照片背後的電話號碼和阿爾弗雷德留給我的不一樣,我沒在試著撥打它。自從和外婆談過那一場算不上談話的談話後,我的心情就糟透了。整個航程中我都盯著窗戶不做聲,沒有吃東西。坐在我隔壁的好心女士以為我身體不舒服,還問我需不需要什麼幫助。

我感謝她的好意,反而不知道從何說起。

從北京飛往哥譚的直達航班極罕見,乘坐的人也少得可憐。下了飛機之後果然遇上了傍晚,我打開手機給翟依報了平安,然後開始試著撥打房東的電話。在等巴士到達的期間我一共撥了五次,對麵都沒有人接。一種不好的預感漫上心頭,我不知不覺的焦躁起來,坐上了車也安不下心,隻想司機開的快一點、再快一點。

從機場開往市區花了一個半小時,臨近傍晚,巴士都開得飛快,生怕趕不上八點這個生死檔口兒。我租的房子在離學校步行十分鐘的地方,算得上是相對繁華、治安又不錯的位置,房租當然便宜不了,所以接下來的日子我都得省吃儉用,一直到校舍修好了。

大巴停在了商業街附近,這一片連著有名的好幾家酒吧,從這裡再走到我租房子的地方,往快了說也要走個一刻鐘。天黑的越來越沉了,路上的行人也肉眼可見的急劇減少。我焦急的在原地跺腳,又不甘心的撥了幾次電話。終於,三次之後,對麵接通了。

我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正要開口,對麵卻傳來了一個陌生的聲音。我原先的房東明明是個退休的女大學教授,電話對麵的卻是個用詞粗魯、操著一口東歐口音的男人。對方先是語速極快的說了一通俄文,最後才不耐煩的嘟囔了一句。

“喂!有事嗎?”

“呃……”我根本就搞不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請問羅斯教授在嗎?”

“她進醫院啦!你是她女兒嗎?”那個男人嚷道。

“我不是,我是她的房客。”我的心跳越來越快。這裡是哥譚,什麼壞事都有可能發生。明明昨天通話的時候羅斯教授還和藹可親的說期待我的道來,結果今天,世界就好像變了一個樣。我再一次被那種灰暗沉悶的陰影籠罩,背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房客!?”對麵的人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似的,誇張的喊,“房子都被炸掉了,你他媽的不看新聞?你另找彆家吧!”

“什——”我著急的皺起眉來,心底那種惶恐和委屈還在不斷的擴大,“那,那我交的押金怎麼辦?”

“彆想啦,傻妞!”對方又說起俄文來,聲音越來越大,背景音裡的嘈雜最終蓋住了他的嗓門兒。緊接著,啪——

世界再一次安靜了。

我愣愣的瞪著被對方掛掉的電話,再撥過去,裡麵就隻剩下了忙音。摩天大廈上掛著的屏幕循環播放昨天的爆炸案,我這才發現,出事地點正是我租房子的那一條街。我就像是被人兜頭潑了一桶冰水,從頭到腳開始散發寒意。

這座城市的惡意終於開始蔓延到我身上來了,我站在空蕩蕩的十字路口上,被這接二連三的意外砸蒙了頭。我總不能一整夜都傻站在大街上,於是我轉過頭來開始漫無目的的走,大腦一片空白,隻循環著一句話:

我的押金拿不回來了。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遠,隻知道我越走越快,最後幾乎是拖著行李箱跑了起來。直到我再也跑不動了,我才停下腳步,大口大口的喘氣。還沒等我站穩,後麵突然衝過來一個高大的男人,我被他狠狠的撞了一下肩膀,再低頭的時候,手上的行李箱已經沒有了。

“嘿——!”我反應過來,趕緊站直了身體去追。但我已經沒有力氣了,那家夥跑的和風一樣快。我拚儘全力追了幾十米,身體就又被什麼人撞了一下。這一下比剛才重得多,我一個腳下不穩,被他撞到在了地上。露在外麵的手心和膝蓋都磕破了,火辣辣的疼。

“白癡!”那家夥回頭衝我喊了一句,幾步就消失在了拐角裡。

我想爬起來,但身體卻不聽使喚。夜風像個強盜一樣橫衝直撞的闖進了我的肺裡,我開始咳嗽,兩隻手抱著胳膊彎下腰,就像是要把內臟都嘔出來。咳著咳著我就嗆出了眼淚,最後蹲下身體,開始哭起來,仿佛要把最近這些日子裡收到的委屈一股腦的全部都倒出來。

我怎麼這麼倒黴——無家可歸,沒錢,行李也被人搶走了,再這樣下去說不定還會遇上什麼更糟糕的事。而這正是哥譚市的常態,我自己選擇踏入這一池深淵,又有誰可以責怪呢?

路上沒有一個人想要幫幫我,他們早就看慣了這樣的事,唯一的反應就是躲遠點,再躲遠點。

我哭了一陣,終於慢慢平靜了下來,然後伸出一隻手,拍了拍我自己的頭頂。

雖然聽上去有點詭異又可悲,但難過的時候,我一直都是這樣安慰自己的。

“沒……沒關係……我可以的。”我一邊深呼吸,一邊哆哆嗦嗦的對自己說。

就算再難我也得爬起來,要是一直都不求進取的躺在這裡,說不定我真的就活不過今晚了。

我想掙紮著站起來,確不知道怎麼回事,又扯到了膝蓋上的傷。那種鑽心的痛使我一下子又跌坐在地上,磕的很重。眼淚再一次流下來,我又難過又害怕,一邊罵自己不爭氣,一邊抬起一隻胳膊,狠狠的抹了一下眼睛。

身後的腳步聲就是在這個時候傳來的,就像是死神來催命了。我我屏住呼吸,精神繃緊到了極點,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兒裡去了,手指冰涼的不像話。正當我不知道是轉過頭去看一眼、還是找準時機逃跑的時候,一個有點耳熟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遇上了麻煩?我居然一點都不驚訝。”

那個聲音說道。

我像是溺水者好不容易被人拖上了岸,片刻後才找回了呼吸的能力。

我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不可置信的轉過頭去。因為一個聲音而全然放鬆下來警惕這種事情在這座城市顯得無比愚蠢又可笑,但我還是義無反顧的這麼做了。剛剛緊繃的肌肉瞬間鬆弛下來,我的腿不受控製的軟下來,再一次磕到了同一個地方。

疼死我了。

“你怎麼了?”

那個聲音的主人站在我麵前,和上次一樣,居高臨下的看著我,隻可惜那輛酷炫的機車不見了。上次我從這個視角看他的時候還覺得很可怕,這次卻一點兒也沒有了,隻覺得讓人格外安心。

我盯著那顆紅腦袋,心裡突然生出無儘的委屈,終於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可憐的紅頭罩僵在了那裡。

作者有話要說:  倒了大黴雪莉:哇啊啊啊嗚嗚嗚嗚啊啊啊啊啊嚶嚶嚶!!

路過的紅頭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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