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靖風一低頭,叼起語文書,鑽進花圃旁表麵是狗窩其實是給他罰夜用的狗木屋裡,用狼鼻子頂開語文書,一頁頁蹭到第58頁,就著花圃中地燈的光芒開始背《廉頗藺相如列傳》最後五段。
郎靖風背了一會兒,常年不學習的狼腦袋又開始控製不住地想白阮。
想白阮嚼蔬菜時軟嘟嘟地一顫一顫的小臉蛋,白阮不小心與他對視時慌亂羞怯的目光,白阮和他說話時緊張不自然的磕絆與結巴,白阮與他肢體接觸時過電般緊張的閃躲……
根據郎靖風對白阮的觀察,他認為白阮並非性格靦腆內向,因為白阮和其他學生交流時明明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隻有對他是這樣的。
但如果把這解釋為畏懼,郎靖風也不同意,他看得出來白阮一開始確實挺怕他,覺得他是打老師的刺兒頭。但上周四他把那件事解釋清楚而且又出手救了白阮和周皓辰後,第二天早晨白阮對他的態度明顯就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了,而且這一周在學校他一直都沒拂過白阮的麵子,不逃課不講小話不頂撞老師,這要還硬說白阮怕他,肯定說不過去。
郎靖風躁動地甩了甩狼尾巴。
再者,退一萬步講,就算白阮還是怕他,那白阮怎麼可能會絞儘腦汁想借口約他出去爬山喂鳥?難道不該一下課就離他遠遠的?聽見他有來二中當體育老師的想法,又怎麼可能高興成那樣?這是怕一個人的時候該有的舉動和反應嗎?
況且……白阮那麼白那麼軟,那麼可愛那麼膽小,那麼溫柔那麼愛哭,簡直就是肉眼可見的受。
郎靖風天馬行空地胡思亂想著,在精神世界中搜集了一卡車白阮對他有意思且是受的證據,狗木屋裡的一雙狼眼珠亮得像兩盞小綠燈籠,好不容易死記硬背的幾句古文被腦內的黃波萬頃一個浪頭拍進海底。
“嗷嗚。”郎靖風狠狠甩了兩下狼腦袋,重新集中注意力,懷著類似於哄媳婦兒高興的心情強迫自己背起了古文。
——嗷嗚:“嗷嗷,嗚嗷嗷嗷……”
——廉頗曰:“我為趙將,有攻城野戰之大功……”
真他媽難背,郎靖風壓著火氣,夾著尾巴,強行往狼腦袋裡記。
周一中午,午休時間,郎靖風被白阮傳喚到辦公室背古文。
出乎白阮意料的是,郎靖風居然還真把要求背誦的段落磕磕絆絆地背下來了,雖然錯漏忘詞的地方也不少,但一看就是花時間背過的。
“背得還不錯。”郎靖風最後一句背完,白阮先給予肯定,又道,“有些地方不是特彆熟練,是不是句子釋義沒吃透,就急著死記硬背了?”
“你說呢白老師?”郎靖風樂了,“這幾把玩意兒……不是,這玩意兒,我都不知道它幾個意思,書上也沒翻譯啊,下麵就翻譯那麼幾個詞,串起來誰知道什麼意思。”
“整段翻譯的話其實隨便哪本參考書上都找得到,網上也有……算了。”白阮生怕打擊到這小狼崽子,語調放溫和了些,從自己桌上拿出一本翻舊的參考書遞過去,“你看這本。”
郎靖風帶著點漫不經心的神氣接過書,懶懶地問:“白老師,我硬背都背下來這麼多,你開不開心?”
白阮老實答:“開心,這說明你開始端正態度了。”
郎靖風唇角一翹:“行吧,那我回去接著背。”
“等等。”白阮叫住他。
喂鳥活動結束後郎靖風的負功德又稍淡了一點,但不明顯,好人好事還是不能停。
“嗯?”郎靖風垂著眼望白阮。
“這個……”白阮盯著郎靖風麵前的地板,模樣不大自然,“上個月是學雷鋒月,學校組織了幾次學雷鋒活動,要求是每位學生都在活動時留影,資料會記入學校這邊的檔案。你是四月份才轉過來的沒參加到,這邊我接到通知說可能需要你去補一下,不然……這種意義比較重大的活動有學生沒參加的話會影響到我們班級的一些評定。”
郎靖風眉梢揚起,滿臉寫著不信,問:“怎麼補?”
“就是可能需要我來帶領你,利用課餘時間去補做一些誌願者的活動,”白阮撒謊撒得小臉通紅,“這個也是為了不給我們整個班級拖後腿,你說對不對?”
郎靖風嗤地笑出聲,銳利的目光反複掃過白阮紅熱的麵頰。
“……這個活動很好笑嗎?”白阮麵紅耳赤地耷拉著腦袋,心想這爛借口果然糊弄不過去,不如乾脆咬咬牙說實話來得痛快,就算是天敵,郎靖風也不可能吃了自己,何況自己還是一片好心想幫他。
“沒,不好笑。”郎靖風斂起笑容。
“那你補不補?”白阮小聲問。
郎靖風:“就我們倆?”
白阮點點頭:“嗯。”
郎靖風沉默片刻,又笑開了:“行啊,補吧。”
白阮都做好拉著郎靖風去廁所變原形攤牌並被郎靖風撥弄著小圓尾巴大肆嘲笑戲弄的準備了,沒想到這狼崽子居然答應得這麼利索,一時竟是有點兒發懵。
“走了白老師,活動你隨時叫我。”郎靖風晃晃手裡的參考書,“我回教室看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