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的生活各種困苦,不親身經曆一番,真的是想不到雞毛蒜皮的事情也會讓人如此難為。
青山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竟是這樣怕窮怕苦的人,吃的用的,各種不習慣讓人的心裡煩躁不堪,動不動就想要發火,卻又理智地明白這些事情並不是發火能夠解決的。
有那麼一瞬間,他似乎能夠理解青山娘動不動就跟人吵吵的原因了。
“青山,你最近怎麼回事?也不跟我們玩兒了?”
狗蛋第三次來叫青山未果的時候有些納悶了,再怎樣粗心大意,平日一起玩兒的小夥伴有了變化,也是能夠看出來的。
“可能是那日吹了風,頭疼。”青山沒什麼好借口,他幾輩子沒吃過苦,也不忍心對自己下狠手,也就找不出失憶的借口,索性隨便找個病症,躺在屋裡裝頭疼總不會有錯吧。
青山的確是一副很沒精神的樣子,狗蛋也沒什麼知識,村裡頭的這些少年,大字能認識幾個都是拖了掃盲班的福,哪裡會懂得更多,更加不懂得風吹頭疼有什麼關係,聽著過得去也就沒深究。
“你不來可真是可惜了。”
劇情的強大再一次得到了驗證,即便沒有了青山這個牽頭的,狗蛋他們還是跟項明接上了頭,一幫茫茫然不知道對錯的少年,跟著一個積極向上的領頭人,真是一群好帶的隊伍。
狗蛋興致勃勃地說著他們一起做的大事情,還跟青山說了自己的新名字,狗蛋這種農家小名,孩子小的時候叫一叫也就算了,等孩子長大了必要改的,如今也不過是提前改了,改成了衛紅,趙衛紅。
青山點點頭,很有時代特點的名字,也還順口,不錯。
“也不知道城裡頭是什麼樣子的,聽項大哥說很不錯的樣子,我還從來沒見過領導呐,不知道他們都是怎樣的… …”衛紅滿心滿眼的向往,又跟青山說了幾句,聽到有人叫他,招呼了一聲就走了。
“你是真的頭疼?不是偷懶?”二姐趙愛紅從隔壁房間探出頭來,疑惑地看向青山。
青山臉上一紅,他怎麼會是偷懶呢?怎麼會呢?——好吧,他是真的不擅長農活,也不想大太陽底下去地裡頭。
一眼看出真相的趙愛紅神色不屑,就知道這個弟弟這幾天乖得反常,果然是想要偷懶了!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賺工分,每天還吃不飽飯,家裡頭卻有個什麼都不乾還能吃雞蛋的弟弟,趙愛紅的心裡頭就有些憤憤不平,手上的動作重了起來。
聽著那鍋碗瓢盆的交響樂,青山很是無奈,重男輕女的結果就是這樣,女孩子要麼如同大姐趙春花一樣逆來順受什麼都不說地忍了,要不然就是二姐這種,逮著機會就要發泄發泄心中的不滿。
青山沒什麼好說的,作為受惠者的他,說什麼都有些得便宜賣乖的意思,還不如乖乖沉默到底了。
晚上一家人都回來吃飯,二姐突然說:“我明天也不要上工了,我累了,要休息一天。”
“瞎鬨什麼,上一天就有一天的工分,你不上工,想餓死啊!現在這些都還不夠吃呐。”青山娘說到飯食上總是最嚴肅,率先表示不同意。
“憑什麼青山什麼都不乾!”二姐嘟囔著,很是不滿的樣子。
青山娘一筷子敲到她的頭上,“你弟歇歇你有意見啊!個丫頭片子反了天了!”
“如今新社會都說男女平等了,我是女孩子怎麼了,我也天天賺工分吃飯,憑什麼男的反而要不勞而獲了?這是剝削階級的思想!”
村子裡這麼大點兒地兒,成天這個大會那個大會的,二姐多少也聽了些,這會兒照本宣科地說出來,一下子大家的臉色都不好看。
趙父直接變了臉,一巴掌甩到了二姐的臉上,罵道:“生你養你還有罪了,誰不剝削你找誰去,滾出去,我沒你這個女兒!”
青山娘是見過那些剝削階級什麼下場的,這會兒女兒把帽子扣到了自家頭上,她的臉色十分難看,跟著趙父後頭就動上了手。
這一屋子的動靜大了,旁邊兒兩個知青也顧不得安生吃飯,從屋裡出來幫忙勸架。
青山是見過那種不懂事的少年“正義”地指出父母貪大隊便宜,然後父母都跟著遭殃的事情的,生怕惹了他們注意,忙高聲道:“二姐這是鬨什麼,我頭疼休息兩天不行嗎?你是非要我帶著病上工累死在地裡才高興嗎?我是你的親弟弟,你就這麼想我死嗎?”
他把話說得嚴重,說到後來跟不懂事的孩子一樣大聲嚷嚷吵鬨,鬨得人腦殼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