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芝蘭玉樹,欲使其生於庭階耳。
庭前階下,一棵大樹蒼蒼,立於左手邊兒,一抬眼就能看到,樹下是一口井,年深日久,青苔遍布。
這是一個很幽靜的小院兒,偶爾來人的時候才會熱鬨幾分,這個時間,隻能聽到鳥叫蟬鳴。
“小郎起得好早,可先吃些?”
廚房裡正在忙活的婢女聽到動靜,出來問了一聲,不過十三四的丫頭,照顧起人來卻已經是熟練非常了。
反應稍稍遲鈍了一下,就被拉著坐到桌前的鉉音又靜了靜神,才終於接受了又回到古代的事實。
他剛才已經看過劇情了,這一次,他的名字叫做莊延,是個外室子。
古代最重嫡庶,外室子比庶子還不如,就比如說他這個名字,雖然隨了父姓,卻並沒有跟著排行走,顯見是不被家族承認的意思。
這一點對莊延來說並沒有什麼,多少個世界走過,他哪裡還會介意這個,既然不等著分財產,那叫什麼其實也無所謂。
但原主不一樣,原主的娘是風塵中人,是那種私宅書寓出來的,並不算多麼有名,當年先是跟了一位富商,後來又被富商送給了如今的這位勳貴次子。
她膽子小,又沒見識,唯獨一張臉真真是我見猶憐,好容易得了安穩,卻不敢進那種高門大宅之中,都被“傳說”嚇破了膽,生怕自己不明不白死在了那宅子裡。
最得莊父喜歡的時候,自己生生否了這條正途,死活求著依舊在外頭住著。
這一住,就是十幾年,連累得肚中兒子也成了不明不白的外室子。
原主最初跟莊母一樣沒見識,小時候不懂事,仗著長得可愛,有些小聰明,得父親寵愛的時候,跟親娘一樣以為隻要有寵愛有錢財就行了,全不把莊父家中那些正經兒女放在眼中,結果呢?
男子是不可能一輩子窩在後宅的,更沒有通過嫁人改變命運這等捷徑可走。
隨著莊父又有了新寵,莊母猶如進了冷宮,沒人理會,斷了收入,吃飯都成問題,他這個明明有父親的兒子也落了個父不明的尷尬局麵。
想要求學,沒有正途,找不到好老師,進不了好書院,這樣的身份,就是朋友聽到了也要疏遠的,又哪裡能夠在試卷上寫上“父”“祖父”的名諱,得不到莊家的正式承認,哪怕人人都知道他娘是莊父養在外頭的外室,他是莊父親生的兒子,他也是個身份不清白,連向上的階梯也沒有的。
若要對比,也隻比外頭那些衣食無著的平民好上些許,完全占不到血脈的光,反而還成了拖累。
隨著原主一天天長大,一天天明白事理,原主的幸福生活也就終結了,知道永無出頭之日,先是心中苦悶了好久,認識了些狐朋狗友。
後來為了能夠被莊家列入門牆,很是想了些鬼主意,而那些歪門邪道最終沒用不說,還把自己的名聲搞臭了,最後生生把自己作進了大牢之中,隻因牽扯上一樁說不明白的凶殺案,冤死在斷頭台上。
莊延看完劇情之後就是一歎,他每世的原主都不是什麼好人,壞事惡事都做過,最後的下場也是各有各的悲慘,若要說惡有惡報,卻又因為自己替代的原因,多少有些同情。
麵前的小桌上已經被擺放好了一些吃食,婢女小鈴把稀飯和包子擺上,不燙不熱,正正好入口。
莊母出身那般,向來都不早起,哪怕有了兒子,作息也沒什麼改變,帶得兒子也不勤快,少有早起的時候,跟她一起被送來的小鈴深知這點,早起時候通常都是弄了自己的吃食了事。
今天也不例外,小鈴意外之餘,忙把自己的早飯端了上來,讓小郎先吃了,她吃些剩飯就是了。
原本院子裡還有個廚娘的,是當日隨著院子安置下來的,似乎是從莊家的某個莊子上調來的,也許可以算作家仆。
廚娘開始還做得勤快,時常奉承著,隨著主家不來,那廚娘便三天兩頭不上工,如今有她跟沒她也都是一樣。好在小鈴是個苦出身,簡單做些吃食還是難不倒的,這才沒有把餐風飲露的母子倆餓死。
因為主家不來,家中的錢財是有進無出。
外室本就跟彆的不一樣,都是男人私房錢養著,並不入公賬的,如今莊父忘了這頭,這邊兒也沒有個正式的名分,連月例銀子都是沒有的,以前莊父常來還感受不到這一點的缺陷,這幾年,卻已經是在典當擺設過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