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難,在古代就更難,即便是有著馬車,卻也沒讓眾人輕鬆多少。
“這車真是顛簸,我這一把老骨頭都要散架了。”老太太坐在棉被之上,紅色的棉被還是之前的那條,被拿來當伶子,即便如此,一路行來,也壓得平硬了。
“祖母且堅持一下,再前麵,三哥就能休息幾日。”聶靈芸著給老太太遞了一杯水,被子裡水隻到三分之一,怕倒多了灑了去。
聶琳琅也在一旁附和,若是往日,聶靈芸如此搶著話,她必要之後再教訓一下對方之類的,如今經過一場大變,心氣也變了些,發現一家姐妹爭來鬥去是多麼可笑了。
被人趕出家門,被關入府衙,冰鍋冷灶地感受了幾次,心裡頭就發現以前的可笑來,隻為了一件首飾,一次誇獎,就把聶芳菲推入湖知—哼,那個人,萬沒想到她竟還活著,還那麼狠!
聶家這些女眷無人懷疑聶廣所的話,她們不明白聶芳菲哪裡來的那麼大的能量,但聶家的災禍卻是因對方而起。
“怎麼又要休息?”老太太皺眉,她雖然不適應趕路的顛簸,但也知道這是必然的,可若是為了她的舒適就這樣一耽誤下來,錢可夠用?
不似兩個還沒摸過賬本的外孫女,老太太管了一輩子的家,哪裡不知道出門在外處處都是錢財開路,她們的情況又格外不同。
“去把你三哥叫來,我有話問他。”
聶琳琅這會兒搶在了前頭,應了就掀開簾子往外看,看到騎馬在側的聶廣,對方也正好注意到她掀開車簾的動作,聶琳琅招手,朗聲叫了一句:“三哥,祖母找你。”
聶廣不知道什麼事兒,策馬靠過來,不等車夫停車等候,他就直接從馬背上跳到了車上,這一動作輕盈而快速,得了車夫的喝彩聲。
聽到車夫的聲音,老太太有了些懊悔之色,正在路上,車夫也不是自家人,臨時雇的,若是什麼,有些不便,還是習慣了以前,沒想到那麼多。
“祖母。”
正想著,聶廣已經進來見禮了。
聶母在一旁坐著,看到兒子進來,臉上自然露出了笑容來,拿了帕子為他擦了擦額角汗水。
聶廣有些不習慣,原主之前的生活大約隻比賈寶玉好些,跟母親祖母都是極為親近的,隻跟姐妹姨娘拉開了距離,如今再次享受這種記憶中常有的關愛,總覺得有些不適應。
抬手就用袖子擦了,聶廣露出笑來,換得兩個妹妹的笑顏,老太太見狀也笑,卻還沒忘記心中疑問:“如今這般總是休息,錢財可夠?”
“祖母放心就是,我心裡頭有數的。”
既然要告發自家,哪裡能夠沒點兒準備,隻不過不能太過,否則彆人總會覺得他所藏更多,於是在城中那些日子他都是一副拮據狀態,就是想要贖回女眷也是用那些“封存”的財產交易。
因他年輕,這事又突然,還真沒人注意到他會有這樣的心眼兒,聶廣就藏下了一些銀票,之前不敢用,離得遠了就無所謂了,隻不能太奢,財不露白,就他一個男的撐門麵,一家子女眷,若是碰到人多勢眾的盜匪,聶廣還真未必能夠把人全都保下來。
老太太其實不是太放心,但想著前頭還有外人在,也不多什麼,隻道:“若是不夠用,我這裡還有兩根銀簪,且融了用。”
“哪裡就到那個地步了。”聶廣連忙推辭,問明白老太太沒彆的事,就匆匆離開了,如今的商隊也未必都是良善,若是情況合適,不得轉頭就變亮匪,他這裡強大一些,就能讓彆人少動歪心思。
老太太看著他匆匆而去,依舊策馬在旁來回,拍著兩個外孫女的手:“可是辛苦你們三哥了,以前他哪裡吃得這個苦。”
這樣一馬騎下來,大腿上的皮膚但凡嫩點兒就能磨破一片,聶母去送過傷藥,雖沒見過傷處,但看兒子走路的樣子哪裡不明白的,在一側隻是默然。
路上並非一直向南,中間還周折了幾次每到大城,聶廣都會帶著家人休息幾日,再走的時候又會換了車子商隊,如此足有三個月方才到了江南。
他這麼做也是最大限度消掉幾饒來曆,免得事後被人追蹤而來,再起什麼麻煩。
聶母以前也曾跟著家中商隊遠行,如今好些年未曾走這麼遠,加上老太太等人,看到聶廣終於不是把她們帶到客棧,而是一個院子的時候,所有人都是鬆了一口氣。
“以後就在這裡住下了?”老太太看著那並不大的三進院子,心裡頭多有感慨。
“這麼大的院子,哪裡使得呢?”李姨娘麵露憂色,她是知道如今算是落魄的,若是在院子上花錢多了,以後的日子怕不是還要她們勞作吧。
李姨娘在這件事上卻精明一些,恍然想到聶廣可能藏了錢,臉上露出些放鬆的神色來。
“之後還要和姐姐走親戚,總不能讓姐夫看到家中不成樣子吧,那咱們可就真成了打秋風的。”
聶廣笑著領著家人進去,他已經買了一房人家,門房由那老漢當著,他家的媳婦就成了粗使,又有兩個丫頭,直接當了丫鬟,並後買的幾個丫鬟婦人,再有一個管家,院子裡就算是撐起來了。
這樣的生活還是老太太等人最熟悉的,不過一下來,就真把院子當家了,臉上也多了笑容。
聶廣把家中女眷安排好之後,就出門了,之前一路過來也帶了些貨物,找陵家賣了,還能賺回來一些錢。
江南一向文風濃鬱,卻也不忌文人從商,甚至很多商人還自稱儒商,頗有文名,聶廣往這裡來就是衝著這個風雅勁兒的,有些才學到底方便他經商落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