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一早醒來,發現早飯已經買回來了,中藥也在爐子上熬上了。
岑崢年正看著爐子,見她起來,看著她露出一個微笑:“起來了,可以吃飯了。”
他連水都接好了,可以倒了熱水直接用,有人伺候的日子真舒服。
初夏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她一邊洗漱一邊問:“你幾點起的?昨晚上沒睡好?”
“六點。沒有,睡得很好。”
岑崢年說的是實話,他的生物鐘讓他到點就醒了,他晚上睡得也挺好的,隻不過他睡得晚。工作上一些數據,他就是回來了也得繼續算。
他想多陪陪初夏和安安,便在兩人都睡著後才起來做工作的,一直到深夜。
後來回去睡覺的時候,他就發現妻子睡姿有點差,占據了大半個床,一條胳膊還壓在安安身上。
他當時看著初夏和安安熟睡的模樣,心裡不禁湧上暖意,這就是他們工作的意義,希望國家每個家庭都能日日夜夜睡得安穩,幸福快樂。
岑崢年把初夏的胳膊輕輕拿開放進被子裡,再給安安拉拉被子,他才躺床上,側身看著安安和初夏,慢慢也進入夢鄉。
這一覺岑崢年睡得很滿足,夢裡好像做了個很美好的夢,但醒來又不記得了。
去九中考試依舊是初夏自己去的,她也沒騎自行車。坐公交車既快又舒服,騎自行車還要吹早上的冷風,她當然選擇坐公交了。
考試的時候羅小妹沒有再故意找事,甚至還躲著初夏。
她臉上因為昨天家裡打架,現在青一塊腫一塊,怕彆人看見,用紗巾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隻露出倆眼睛,讓人看起來更怪了。
她不來找初夏,初夏也不會搭理她。
初夏這次沒有提前交試卷,交了也沒法離開學校,她班主任提前告訴她,考完試有事情安排,讓她不要走,去教室裡等著。
她還是第一次進高二(三)班,班裡的學生都不認識初夏,看見一個漂亮的女孩子進來,教室裡的人都看了過來。
“這是誰啊?”
“不認識?”
“看著不像學生,估計來找人的。”
“同學,請問你找誰?”
過了幾秒,還是班長站起來,強裝鎮定微笑著問初夏。他沒和這樣好看的女生說過話,臉有點紅。
初夏看向班長,“我不找人,我也是這個班的學生。”
接著她走到最後一排,看到有一個沒有放書的空位,問班長:“這裡沒人吧?”
“沒……沒有,你可以坐。”班長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聽到她問,趕緊回道,他自己都不知道回了什麼。
“謝謝。”初夏對他禮貌笑了下,用手帕擦擦桌子凳子,拿出來岑崢年寫的那本習題集,專心做題。
她沒注意,整個高二(三)班,因為她的到來,好像油鍋裡滴進去一滴水,劈裡叭啦沸騰起來,隻有她這滴水安安靜靜的,不受任何乾擾。
因為初夏一直專心做題,其他同學有再多的疑問也不好意思打擾她,隻是頻繁往她那裡看。
這時候三班有同學想起來了,班主任是之前提過一句,有個插班生在他們班,不過不會和他們一起上課。
後來就沒有多說,一個插班生,大家也不在意,都忙著學習呢。
現在對上了,就是沒想到來的插班生這麼漂亮,容貌就像紅樓夢裡的林妹妹一樣,弱柳扶風眉眼間卻又帶著堅強,而且渾身上下的氣度,也不像小門小戶養出來的。
不過很快班主任就進來了,壓下了學生們好奇躁動的心情。
她往後看了一眼,見初夏乖乖坐在最後麵做題,眼裡閃過滿意。
她沒有介紹初夏,隻安排接下來的事情。
主要就是布置作業,國慶節要放兩天假期,這是法定節假日,學生也放假,肯定是要有作業的。
班主任不讓初夏走,也是讓她領試卷回家做。除了假期試卷,還有之前學生做的卷子。
下午也不上課,方便離家遠的學生坐車回家,班主任在班裡說完話,把初夏叫去了辦公室。
“卷子還沒有改出來,不過物理卷你做的時候我看了,做的還是不太行,特彆是力的一些知識點,這是你的薄弱點。”
初夏她們考試監考老師一場一換,考物理的時候她班主任特意換到她那個考場,就是為了看她做的怎麼樣。
果然老教師就是老教師,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問題,初夏點頭:“我確實這裡掌握得不好。”
班主任皺眉:“那你還不來學校上課?”
班主任是個好老師,她的話都是想她這個學生好,初夏領情,可也隻能再次拒絕她。
“老師,我有工作有孩子,真的沒辦法。你可以等我成績出來看看,我真的不是在故意逞能。”
班主任當然知道了,她隻是不甘心,想著再勸勸,本來也沒想著能勸動。
“這些都是各科老師給你留的,你在家也不能放鬆了學習,最好每周過來學校一趟,把各科布置的試卷交了,讓老師給你改改。”
“好。”這個初夏沒有意見,周日廠裡統一休息,到時候可以過來。但學校是不是也是這個時間點休息,初夏不確定,她就直接開口問了班主任。
“咱們學校半個月休息一次,你來的時候如果學校放假了你就把卷子放門衛那裡,我來上課會去拿。”
和班主任說好這些,初夏提著滿滿一書包各科試卷出來了,全是油印試卷,帶著濃濃的油墨香味,也全都是老師們的心血,很珍貴。
岑崢年上午拜訪完張廠長,照例來九中門口接初夏,騎著那輛她要回來的自行車。
一見到她,他就把她手裡沉甸甸的書包接過去,背在他自己身上,一點不覺得彆扭。
其實相比較坐硌屁股的自行車,初夏更願意坐公交車。
不過岑崢年顯然考慮到了這個問題,在車後座上綁了個棉墊子,坐上去舒服很多了。
“我說了我可以自己回家,你怎麼又過來了?”
岑崢年騎著自行車,他溫和的聲音夾雜著風聲傳過來:“我想來接你。我不知道能在家多久,我在家的這些日子,我希望我能多做點事。”
騎車帶動的風吹著初夏的頭發,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斑駁地落在兩人的身上。
初夏一手扶著車座椅,看著岑崢年寬厚有力的背,隨著騎車的動作隱隱露出裡麵緊實的線條,心裡突然生出一個念頭:如果日子一直這樣過下去,其實也不錯。
突然,車子好像壓到了一個小石子,初夏在後麵身子一晃,驚嚇得她在慌亂中抱住了岑崢年的腰。
等初夏坐穩,她才意識到自己抱了岑崢年,手像是被燙到一樣,立馬往後縮。
岑崢年輕笑一聲,忽然抓住了她的手,重新放在他腰上。初夏皺眉,手還想往後縮,卻聽到岑崢年一本正經地說:“抱緊了,要下坡了。”
話音剛落,車子順著坡下去了,呼呼的風瞬間迎麵刮過來,心臟都跟著提起來。
這下子不用岑崢年說,她都緊緊抱著他的腰不動了,反正抱著挺舒服的。
剩下的路初夏沒有放開岑崢年,她怕再遇到突發狀況。
岑崢年隻是低頭看一眼她的手,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什麼也沒說。
回到家,初夏立馬鬆開岑崢年從車上跳下來,嘴裡催促著他:“把書包給我,你快去接安安。”
眼睛根本不和他對視。岑崢年看著她這模樣,眼裡漾出笑意,不過他並沒有說什麼,隻把書包遞給她時說了一句:“屋裡有我今天買的菜,你看看我有沒有買錯?”
說完,他騎上自行車離開了,初夏放鬆地吐出一口氣,進屋去看岑崢年買的什麼。
六條鯽魚,鮮活地在盆裡遊來遊去,還有豆腐、菠菜一些家常菜。
初夏把包放下,仔細看了看岑崢年買的東西。
怎麼說呢,無功無過,是用心挑過了,但隻看外表的挑,一看就不是常買菜會買的。
不過還可以,菠菜這些蔬菜不新鮮的菜葉可以擇掉,隻要魚是新鮮的就可以,這個不新鮮口感會差很多。
幸好六條鯽魚是好的,就是買的太多了,彆說一頓了,一天也吃不完。
有豆腐,初夏沒多費心思想菜,直接做鯽魚豆腐湯,最後加點菠菜,又鮮又美味。
另外她做了個紅燒茄子,熱了幾個饅頭,這就是今天的午飯了。
飯做好,岑崢年和岑淮安剛好到家。
鯽魚豆腐湯鮮,紅燒茄子香,岑崢年和岑淮安吃得頭也不抬。
初夏發現了,他兩人都愛吃甜,紅燒茄子她放了糖,他們倆吃得最多。
下午,岑淮安去上學,初夏和岑崢年一人占了桌子的一個位置,她做題,他不知道在寫什麼。
不過每當初夏遇到不會的題時,隻要她開口問,岑崢年會立馬放下手中的筆,走過來給她講題。
羅家人的找來在初夏的預料之內,羅小妹是看到岑崢年來接她的。
他們在她這裡走不通路,一廠書記那裡的關係莫名其妙斷了,現在岑崢年回來了,自然想扒上來。
除了羅大哥一家沒來,羅大富、王玉蘭、羅小妹、羅初明都來了。
看到岑崢年,羅大富擺起嶽父的架子:“崢年,你回來怎麼連嶽父父母都不去拜訪?工作幾年,連最基本的禮節都忘了?”
初夏一聽這話,手中的筆往桌子上“啪”一放,正準備說話,就聽到岑崢年帶著冷意的聲音:“我沒有忘。我隻是不想去。”
羅大富臉頓時紅白交替,一雙馬眼瞪著岑崢年:“你能耐了是不是?你爸都不會這麼和我說話!你知不知道,要是沒有我,你爸早死了!”
初夏皺了皺眉,走過去,把岑崢年往旁邊推:“你不要管,這是我和他們的事,你進屋去。”
岑崢年沒有動,反倒把初夏護在後麵,語氣堅定說:“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他沒有退後地看著羅大富:“救命之恩我和我爸都沒有忘。你要的東西我爸能給的都給你了。但這和初夏、安安的事是兩碼事,你可以要求我和我爸報恩,我們沒有意見,但這不是你們磋磨初夏和安安的理由。”
岑崢年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語氣也不見很憤怒,甚至聲音都不算高,不像羅大富,一說話如雷響,一棟樓都能聽到。
可是羅大富卻偏偏被他給鎮住了,他被岑崢年的眼睛看著,心裡居然生了怯意,他不敢相信,這怎麼可能!
“崢年,你怎麼說這樣的話啊~”王玉蘭忽然帶著哭音說話,靠著羅大富,一臉傷心的模樣:“你不在家的時候,是我伺候初夏懷孕生孩子坐月子,也是我幫初夏帶的安安。
這四年你沒回來,我更是時常過來看看,就怕有誰欺負了她們娘倆,到你這裡落不到一句好就算了,還說我們磋磨。崢年,你說話要講良心啊?”
羅初明也立馬做出唉聲歎氣的模樣:“我知道,二姐夫你發達了,安安也大了,你不需要我們了,就可以倒打一耙。但說話做事得憑良心,這電視機、這冰箱都是我和大哥送過來的,我媽還給我二姐五百塊錢,如果這在你嘴裡是磋磨,我無話可說,隻怪我爸媽自己眼瞎看錯了人。”